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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还没拿定主意,太皇太后得了消息发话,只说宫廷里冷清久了,热闹一日也好,不许免朝贺。
皇上自是应了,结果昨日千秋节外命妇进宫朝贺,各王府也有千秋礼贡上,皇城里正经热闹了一日。
谁会想到,这才过去一日,太皇太后就薨了。
对比着前一日的热闹,这老虔婆已经在世人面前给她扣死了“不孝”的帽子。
张皇后不用仔细想也能明白其中利害关系,要不是还有太子在,说不得就有御史上折子就她“不孝”谏言废后之事。
文官素来端着架子,对于后妃与外戚防之又防,位立中宫这十数年,张皇后不是没受过非议,却没有一次让她这样愤恨与担忧。只因她晓得,自己的靠山是丈夫,不管旁人怎么说,只要皇帝站在她这边,她便立于不败之地。
可这两年,为了教导太子之事,夫妻两个之间早已生了嫌隙,如今又有太皇太后这般挑拨,张皇后心里也没底了……
对于京城百姓来说,国丧代表着素服、禁嫁娶、禁宰牲;对于仕宦人家,涉及的就多了。
有资格入宫凭吊的要早晚入宫,没资格入宫也要在衙门里早祭晚祭。有品级的诰命,也需要入宫哭祭。
从丧钟敲响,国丧就开始了。
早在沈沧升了刑部尚书后,便为徐氏请了诰命下来,这入宫哭祭的事情自也是避不开。
沈沧、徐氏早出晚归,沈瑞便分出心思,照应内外,心中庆幸之余也生出几分担心。
庆幸的是,太皇太后走的还真是时候,沈沧这边已经得了消息,有两位李阁老门下的御史正打听沈家的事,说不得离发难的时候不远。沈家虽不畏惧是非,可这本是家事,真要闹到朝堂之上,到底是难堪与麻烦。
如今朝野都盯着国丧,一时顾不上这些,对沈家来说确实是好事。
沈瑞担心的是,国丧熬人,沈沧的身子骨并不硬朗。幸而只需进宫哭临三日,三日后素服至二十七日就行,至于无官职的军民男女,则需要素服十三日
沈瑞还担心的是,不知寿哥现在怎样。
之前彼此相处时,寿哥虽鲜少提及家人,可偶尔提及曾祖母时,也是多有孺慕。对于这位后世史书上多有非议的太皇太后,沈瑞的印象也生动起来。
沈珏出殡,寿哥专门从宫里出来,学着民间习俗设了祭棚,若不是真情实意,也不会做到这个地步。沈瑞即便在交往之中,对这位未来天子有利用攀附之嫌,可人心都是肉长大,两年相处下来也有几分真心在里头。
只是沈瑞与寿哥情形又不同,寿哥能从宫里溜出来,他却不能溜到宫里去,只能暗暗担心了。
不管太皇太后生前有多少不当处,人死为大,如今便也只剩下死后哀荣。
整个国丧规格,都是按照嫡皇后规格,京里文武百官都跟着绷紧了精神。
三月虽是仲春时节,可北方天冷,乍暖还寒,年轻大臣没什么,上了年岁的都是勉励支撑着,谁也不敢告假。连年过七旬的首辅刘健都一日不差地临祭,旁人再难熬,也要忍着了。
等到三日临祭完,不少老臣都是由人搀扶着下去。
沈沧虽没有用人搀扶,不过却是放慢了脚步,额头上的冷汗一直没有停过
沈瑞掐着时间,带了人在皇城大门外迎候。
看着沈沧满脸灰败,沈瑞不由心惊,忙上前去扶住。
沈沧摇了摇头道:“没事,就是站久了,有些乏,歇一歇就好……”
扶沈沧上了轿子,沈瑞则是骑马随行,父子二人回了仁寿坊。
等到下轿子时,沈沧的脸色已经缓和许多,沈瑞提着的心这才放心。
晚上,上房。
屋子里满是药汤子味儿,临窗的榻下放着一个木盆,里面黑漆漆的。沈沧坐在榻上,合着双眼,脸上没有一丁点儿血色。
徐氏红着眼圈道:“老爷,告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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