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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垣知道张莒这信是何意,前一阵子,他隐约风闻苏州出过一件案子,正是张莒经手,据说判的有些荒唐,便去信问他缘故。
其实范垣知道张莒办事精干果决,又是自己的嫡系,不会突兀地做些落人口实的事,去信也只是循例问一声罢了。
这一封信自是张莒的回函,范垣正拿了裁纸刀要打开,又一侍从来到:“四爷,时候到了。该进宫去了。”
范垣既是内阁首辅,且又担着少傅一职,今日早上是要进宫教小皇帝读书的。当即掏出西洋怀表看了一眼,果然眼见巳时将到。
原本准备的时间充裕,只是先前在院子里给琉璃拦了一拦,一时竟忘了此事。
小皇帝年纪虽小,脾气古怪,很不好对付。
范垣常以身作则,好让他跟着依样学样,尤其注重“准时”,所以身上常带着西洋表看时辰。
如果这次误了,小皇帝指不定又闹出什么来。范垣看一眼这信笺,心知宫内是是非之处,倒是不可把跟外官的私信带进去。
何况范垣料定也没什么别的急事,回头再看也罢,当即将抽屉打开,把回函放在里头,即刻起身更衣。
不多时整理妥当,换了朝服,乘轿往皇宫而来。
过午门进了东华门,才到了文渊阁,还没进门,就有一名太监急匆匆地跑了来,见了范垣,便忙行礼道:“阁老。”
范垣回头,他自然认得这来的小太监,是跟随小皇帝朱儆的内侍赵添,这会儿他来,料想没别的事。
范垣在台阶上站住脚:“是皇上怎么了?”
赵添苦笑道:“皇上说他肚子疼,今日就不、不来读书了。”
范垣神色不变,仍是那样淡淡漠漠的:“皇上现在在哪?”
赵添道:“在启福宫。”
范垣缓步下台阶,转身往启福宫的方向而去。
约莫走了两刻钟,宫墙内传出一阵犬吠之声,同时有个青嫩的声音喝道:“范垣,你站住!你这狗东西……”
范垣一怔,跟在身后的赵添脸色发青,顿时紧走几步拼力叫道:“首辅大人到!”
后来冯家的族人凋零,温家的老爷也过了世,温家倒是还有几个堂族,但都是些眼高嘴尖的精明人,顿时就起了谋夺他们孤儿寡母家财的歹意,明里暗里不知用了多少法子。
幸而温姨妈的儿子温养谦已经大了,且又是个精明能干的少年,还能在外头周旋支撑,那些人才不敢过分。
冯夫人知道妹妹的处境,心里又怒又是不忍,几次三番地催促,让温姨妈带着子女上京来。
偏偏先前范垣又出了事,冯夫人怕连累妹妹,忙发信不许她来,等范垣出狱后,一切风平浪静,才又动了念想。
今日两个姊妹却是久别初见。
两个人叙了话,彼此打量了片刻,冯夫人叹道:“我先前发信让你们不要来的时候,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面儿了,幸而此刻已经风平浪静了,否则还像是先前那么着,岂不是好好地也把你们也拉下水了。以前风光的时候没沾上光,倒几乎让你们遭了牵连,这可怎么说呢。”
温姨妈摇头笑说:“要是只贪图那点风光,危难的时候却缩了脖子,那还不成了王八了?我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其实,我原本是打算听你的话,等过过这阵儿,看情形稳定些后再来的,毕竟我们势单力薄,就算想帮忙也帮不上,只怕反而又拖累了……是谦儿劝我,说什么‘须雪中送炭,不可锦上添花’之类的,我别的帮不上,至少在你身旁,你也觉着略宽慰些,我才打定主意来的。”
冯夫人诧异地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眼中流露激赏之色:“谦儿果然是长大了,我记得上一次见到你,还只是个半大小子呢。这会儿真是更出色了,这行事的风度也一发出彩,竟像是我们老冯家的人,个个都是耿直明白的。”
那少年生得高挑身材,玉面微润,明眸剑眉,果然是个极俊美的后生,正是温姨妈的长子,唤作养谦。
听了冯夫人夸赞的话,温养谦起身道:“多谢姨妈夸赞,谦儿愧不敢当。”
冯夫人道:“我心里有数,谦儿这样的人物人品,以后一定得留在京内,将来定然会大有一番作为,留在南边却是太委屈了。”
温姨妈道:“你留神夸坏了他。”
冯夫人笑道:“你去这府里打听打听,我常去夸人么?只有我觉着真好的人物,我才夸一句呢……比如那垣哥儿,官儿做的是不是够大?我瞧着也是一般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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