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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又送了东西回来,也传了信,云娘却不好再让人送回信,却写了一首诗留在炕桌上,准备他一回家便能看到的,又觉得如此这般写来写去的,倒是十分地有趣,竟乐此不疲。
写罢了信,便困倦起来,原来昨夜睡的时候少,胡闹的时候多,便少了觉。好在芍药苑里并无人管她,于是便放下被子午睡。
香甜一觉,方才睡醒,正在朦胧间,就听外面有人低声说话,起身一看,原来是丰姨娘又过来了,来送玉瀚要的金自鸣钟。
云娘第一次见这东西,一尺见方,金璧辉煌,又玲珑剔透,里面有一个圆盘,周边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下面又垂下一个光灿灿的金□□,都隔在一个完全透明的罩子中,却不知它怎么能打更。
李嬷嬷见六奶奶醒了,便拿手在外间的架子上比了比,笑问:“六奶奶,放在这里可使得?”见云娘点了头,便安置妥当了,又带着人上发条,校准时刻,显然是弄过的。
这边丰姨娘便笑道:“原本这东西都是西洋人贡上来的,十分稀罕,并不容易得。我们夫人派出去十几个采买的,也没打听到哪里有卖的。后来问到了专管贡品的会同馆,才弄来这么一台,也不知六爷能不能满意?”
虽然是问话,但云娘已知这东西一定十分金贵,又知汤家的习俗,不将银钱当一回事,并不好问价钱的,只赶紧道:“多谢嫂子了,六爷也一定是感激的,明日我再过去专门拜谢。”
果然丰姨娘笑道:“不过是一个器物,又算什么,六爷想要,世子夫人自然要给小叔子送来的,哪里还要六奶奶专门去谢呢。”
“嫂子的好,我们都知道的。”
丰姨娘要听了也正是这样的话,又说了两句便起身要走,却又道:“前日六爷打听世子爷什么时候回来,昨日家里给世子爷送东西,已经把话传过去了,世子爷说现在忙得很,等空了才能家来。”
云娘应了,“回头我告诉玉瀚。”
汤玉瀚回来就见云娘正坐在自鸣钟旁边看着,见他问:“你说这钟怎么便会在更次时自己响呢?”
“我第一次见的时候也十分奇怪,便打开了看,原来里面有许多的齿轮相互咬合着,上了发条便慢慢地转动,到了时辰便带动钟摆响了起来。”汤玉瀚说着解了大衣裳,然后便要将那钟拿下来,“我拆了给你看。”
云娘赶紧拦住,“拆开岂不会坏了,这么金贵的东西可怎么舍得?”
汤玉瀚何时会珍爱什么物件,依旧把那自鸣钟搬了下来,又笑道:“我小时候就拆过的,不能弄坏,再者就是坏了也不要紧,如今内府里已经有了工匠专门仿做这个的,虽然还没做出来一样的,但却是能修的。”
说着又要了几样精巧的用具将自鸣钟拆开后盖,让云娘细看里面的东西。
云娘见了那几样用具便觉得稀奇了,及至看到自鸣钟的里面,更是十分惊叹,“世上竟有这种巧匠?亏得西洋人怎么制得出来?”又想到先前的那面镜子,再三赞赏。
汤玉瀚便笑道:“西洋上贡的物件固然极精巧,但他们也一样爱我们出色的东西,我朝在海边的港口每日里大船来买,运到西洋便是天价,寻常人人都用不起的,”又问云娘,“你可知道他们最爱的什么?”
云娘自然不知,只是摇头。
“你再细想一想,平日里你最常弄的是什么?”
“你是说织锦?”
“不错,”汤主瀚点头,“听说西洋那边就是国主,原来也只穿着粗麻、羊皮衣裳,后来才从我们□□流去了锦缎,国主看戏时穿着出去,引起了轰动呢。后来西洋人也学会了养蚕织锦,但是倒底还是要从我们这里买大批的锦。”
云娘听得呆住了,不禁问:“也不知我们织的百蝶穿花妆花纱他们会喜欢吗?”
“自然喜欢,皇上也常拿江南织造的各种锦缎赏赐来朝的西洋人,妆花纱最贵重的锦缎之一,当然也在其中呢。”
云娘心里便升起了自豪之情,“那太好了,别让西洋人以为我们没有好东西呢。”
说了半日,汤玉瀚方才起身,一眼看了炕桌上的信,读了便笑,又向云娘道:“别在管什么西洋东洋的了,先前答应带你到京城里各处转转,可如今进了京已经好几日了,竟然连武定侯府的大门都没出过。明日我已经把所有的事都推了,先带你去琉璃厂看看热闹。”
若是先前,云娘一定就高兴地去了。但是眼下,汤家前途莫测,玉瀚身上的担子很重,而武定侯府的风气又是女眷不好随意出门的,她早暗自拿定了主意,便笑道:“这时节外面太冷,我也懒得出去,不如就在家里歇歇。”
汤玉瀚便奇道:“你不是一直巴不得去琉璃厂吗?怎么又不肯去了呢。”
云娘只唐塞道:“过些时候天气好些的。”
汤玉瀚便果真以为她是怕冷,想了想道:“先前我年少时在琉璃厂里淘了些东西,不如我明日带你过去看看?”
毕竟是不出府里的,云娘心里也是想看,便马上应了,可转念又想到玉瀚先前的东西应该都在主院里,其实她并不大想去那里。
心里也知道明明是不应该的,可是她就是不愿,只怕见了什么会难过,但又不好反悔的,心里颠倒了再三,依旧没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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