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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竹雪看着眼前花枝招展的小楼,二楼的窗台半开,还有些长相艳丽的女子有意无意的露出半张脸。大概其中有一两个看到了她身边的顾长明,隐约有尖叫声。然后那扇本来还紧闭着的门居然自己打开了。
“柳姑娘不能进去。”顾长明深吸一口气,他是个男人,男人应该都知道这种地方,不管你想没想过要进去。
“只是办事的话……”柳竹雪微微斟酌,如果要留在外面的话。她宁愿一个人也不想要和寸细坐在一起的。
“办事也不能去,要顾及你的名声。”顾长明向四周放眼望去,嘴唇微微上挑道,“那里有个喝豆花的摊子,你去喊上一碗,谩骂吃着等我们出来,我们争取速战速决。”
戴果子把人带到这里,想过没准会被顾长明劈头盖脸的训一顿。他也是像个恶作剧的孩子,想看看世家子弟进花楼会是个什么样的脸色。顾长明的镇定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那么说来,顾长明是赞同他的想法。
柳竹雪不明所以的看着那个十几步开外的豆花摊,毕竟眼前是唐县最好的花楼。周围有饭馆,有成衣铺,为什么顾长明单单选了个连顶棚都没有,风呼呼吹的小摊子。她虽然是第一次离家出走,还没有吃过这种路边的小摊子,目光又停留在那些油腻腻的桌椅上,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勇气坐下去。
“豆花摊一看就是本地人的营生,你看那锅那碗,少说是十年以上的旧物。而且四面都透风,走来走去的人看得里外清楚,一点儿小动作都不能做。”顾长明特意解释给她听,眼睫一扬,又看花楼的二楼,“等会儿我们进去,从楼上还能盯着这里。你会比较安全。”
“这里能有什么不安全?”戴果子不是想要给唐县的治安说好话。不过他三年内也没听过这里出什么意外,和曲阳县一样,就是个安生太平的小地方。
“哪里都不安全。”寸细有胆子接口,没胆子看戴果子,生怕对方一巴掌又拍下来。虽然不至于受伤,他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有退下去,总是不太好看,“你们都说河面有死尸飘来飘去的,而且都是美人儿。眼前的这个美人肯定比我们都危险。”
柳竹雪一点没迟疑了,莲步轻移到了豆花摊前,细声细气的说道:“给我一碗咸豆花。”
她这么走过去,旁边那些男人,老的小的,眼睛都看直了。柳竹雪幸好是那种大家闺秀的美貌,让一般人是生不出什么邪念的。豆花摊的老板娘直接把自家汉子怼开,亲自给她盛了一碗。佐料放得足足的,碗面上堆得小山一样,还让她慢慢吃。
老板老实抓抓头没听明白自家婆娘的意思,平时不是让客人吃得越快才好。老板娘瞪了他一眼,这样的美人坐下来,没瞧见旁边那些空着的桌椅全部都坐满了人。美人可以慢慢吃慢慢坐,其他的人吃完就走,除非再加一碗。
顾长明见柳竹雪被陌生的当地忍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在其中,反而更加放心了。这么多双眼睛帮忙盯着,即便有人想对柳竹雪不利,暂时也挤不进去了。
而且豆花摊的老板娘一双眼就差贴在柳竹雪的背后,这一举一动都瞒不过那双做惯生意见惯人的眼睛。
“三位爷脸生的很,恐怕不是唐县本地人吧。”一股浓郁的香气从这个穿红戴绿的妇人身上飘过来,眼睛对着顾长明的时候,里面就差要生出钩子来了,什么叫英俊多金,啧啧啧,让楼里的姑娘应该都来看看,这一位才配得上这四个字。
“大白天的,你们也开门做生意?”戴果子笑嘻嘻的往前挤,反而是寸细老老实实躲在最后面。他们族里的男人一辈子只能娶一个媳妇,这种场面肯定是不敢来的。
那妇人显然对戴果子没多大的兴趣,笑嘻嘻的上来要抓住顾长明的手。顾长明的眉毛一抽,哪里会让她抓住。对方还不信邪一连抓了三次,再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呆住了。
“我这位兄弟有些事情想要进你的花楼找人商量。”戴果子见顾长明脸上是不动声色,眼底还是有些嫌弃的。没关系,正人君子不喜欢的,他才喜欢,“要是帮他把事儿解决好了,银子绝对不是问题。”
这话说得太过隐晦,妇人明显是想错了地方,用手中的帕子把鲜红的嘴巴挡住不停的笑:“他这是有身上的毛病解决不掉,所以来这里取经了。不妨事不妨事,只要到了我们这里,保管什么都能给解决好了。回去以后,再没有可犯愁的。”
这一下,连寸细都看到顾长明的眼角抽了两下,被当成销金窟里的冤大头没关系,要是被花楼里的人错以为身体有什么隐疾。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的,到了谁的耳朵里都不好听。
顾长明不用解释,有些事儿越描越黑。他掏出一块银子,抛给妇人道:“在门口站着说话,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对对对,今天见着贵客,居然太高兴把自己的家门都给堵住了,三位请进。”妇人把手上的帕子在半空中一挥动,“上茶,上好茶,让莺莺和巧巧先过来陪着。”
顾长明长腿一迈,跨了进去。两扇门又在他的身后合上了,妇人生怕他不乐意,赶紧的解释道:“三位大概是第一次来,不知道我们花楼的规矩,平日里是要天色黑了,挑亮了楼外那两只红灯笼,才算是迎客的。三位出手这么大方,才破了一次例。”
夫人把他们安置在偏厅中,果然有两位年轻的女子前来沏茶。戴果子给了顾长明一个眼色:这是唐县中有名的好地方,和开封府的相比如何?
顾长明虽然没有进过花楼,多少是了解过的。越是高档的花楼,越不会上来就把客人往屋子里带。讲究的也是个情调,弹弹琴唱唱曲什么的。等他想明白戴果子眼神里的暗示,差点没把案几的一角捏下来,开封府的花楼,他也没有去过,所以无可奉告。
莺莺擅长茶艺,一把香玉小红壶,把三人面前的茶杯斟满,正好是与杯口齐平,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而巧巧进屋的时候,双手已经抱着琵琶,端坐在一旁,等着客人点曲子。
顾长明的目光从莺莺的发髻看到巧巧的裙摆,一点儿细节都没有放过。那妇人本来以为他是个初来乍到的,没想到他看人如此老道,而且进屋以后始终一声不吭,以为他是觉着进屋来陪的两位不合胃口。
方才顾长明给出的银子足有五两,虽然在花楼见惯出手大方的,不过配合着他的人品,又绝对不太一样了。妇人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说要是不喜欢莺莺和巧巧这样的,楼中还有其他各色的,可以随时换人。
“你梳的这发髻有什么名堂?”顾长明问的是抱琵琶而坐的巧巧。
巧巧已经准备好起身走人了,被他一句话问的,直接又坐了回去:“公子是问这流云长仙髻吗?”
“原来是流云长仙髻,我只是瞧着好看,不知道名字也好听。”顾长明温和说话的声音十分动听,既有世家子弟的从容,又有翩翩公子的华贵。
巧巧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虽说唐县是个小地方,却也有特别之处。这流云长仙髻,上个月从唐县开始,听闻如今连开封,洛阳那样的地方都时兴起来。”
顾长明点点头,表示对她的说法很认同。戴果子在旁边摸着鼻子笑,长明公子装什么都自有一套,那双眼看女人的时候,估计没几个女人能够扛得住。
莺莺听顾长明只问巧巧的话,哪里肯放过。她将手中的香玉小红壶轻轻放在桌角,未语先笑道:“那么公子可认得我身上穿的这一套衣裙,又是什么名堂?”
顾长明自然是不知道的,他轻轻摇头道:“看着是很好,不知名称。”
“这才是唐县世天前才出的新样子,起个名儿更好听,叫做黄莺鸣柳装。”莺莺说的时候,神情里带着一点点骄傲。这衣服与她的花名正好相合,别人也穿不出她的味道。
黄莺鸣柳,顾长明看看那鹅黄的上衫,底下粉绿的百褶裙,真是很形象很贴切的:“这些果然是很有意思,我倒是想问一句,都是几位姑娘自己想出来的?”
这话就是问到点子上了,莺莺和巧巧齐声娇笑道:“我们哪里有这样的好本事,还不是柳相公的功劳。若是没有他坐镇在唐县,我们也没有如此的好福气了。”
顾长明没有多余的话,又拿出银子来,同时人已经长身玉立而起了:“行,既然如此,请你们引荐,带我去见见这位雅致过人的柳相公。”
在花楼里,银子最大。莺莺和巧巧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原来三位是来找柳相公的,那么这些银子恐怕是不够用的。柳相公做出的事情虽然雅致,性子却是最市井的最俗气的。找他说话不难,三百两银子,见你们其中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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