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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明懂得这种情况下,唯快不破。这些人与他素未谋面,没有最基本的信任感,不过是因为生死危机,有这么个人肯出手相救罢了。时间一长,小凤凰怕是压不住,到时候乱起来,黑暗之中谁也不能确定会发生什么。
然而找到大宝才是案子的关键,顾长明从来不说这是他的直觉,破案凭借的是经验,手法,还有一点运气。他始终觉得大宝才是解开诸多谜团的引线,如果整件案子是一帖猛药,大宝就是那个药引子。
刚才大致有人指了个方向,顾长明连火折子都没有取,身形极快,仿佛是一道光影,瞬间挪移到了另一处。
和外面那些散养在外面的孩子不同,顾长明的手指碰触到铁笼子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这些先天不足的孩子,有必要用比儿臂更粗的铁棍圈禁,生怕他们会逃还是怕他们会像病发的九皇子那样伤人。
顾长明取出自带的火折子,嗤的一声划亮了。铁笼很大很宽敞,里面却只关着一个人,正背对着就地而坐,肩膀一耸一耸,似乎在与手中的什么东西较劲。
不过是一眼,顾长明知道找对方向找对人,他没有再接近上去,铁笼子看着有些古怪:“大宝,你是大宝吗?”
很清晰的咀嚼声突然传过来,顾长明的话像是扔进深井中的一颗石子,激不起一丝水花。顾长明没有失去耐心,重复的继续说道:“大宝,你娘亲四处找你,快要急疯了。如果真是你的话,我可以保证能够带你出去,还会想办法治好你的腿脚。”
他突然有些后悔没有把戴果子带来,否则果子学那个江婶一说话,孩子怎么会没有反应。这个时候只能依靠自己了,而且时间实在有限,不能因为这一个,放弃了外面更多无辜的生命。
“如果你不是大宝,我还是会带你离开这里。外面还有很多像你一样被抓来的孩子,我们一起走。”顾长明的火折子刚靠近铁笼些,听到铁笼的表面发出滋滋作响。原来铁笼上涂了桐油,如果有人想要在这样黑暗的情况下,手拿火把靠近过去一探究竟的话,整个铁笼都会烧成火光一片,里外的人都躲不开。
为了以防万一,顾长明把火折子都给吹灭了。黑暗中,那种牙齿撕咬的咀嚼声更加清晰传入耳中,顾长明微微合眼不愿意多想眼前人背转过身去在吃些什么。
对方依然没有丝毫的反应,顾长明没有时间再等,在手腕处划出一道伤口。腥甜的气味在黑暗中萦绕周转,充盈着周身的空气,随即是鲜血滴落在地,仿佛是春雨从屋檐挂落,跌在地上,一摔而碎。
那人在用力吸气,鼻翼抽动的声音格外明显,像是在寻找新鲜血液的源头。顾长明在心中默默倒数,从十到一,然后再次重新燃起火折子。对方已经转过身来,双手双脚落地,慢慢靠近过来。明明还是一张无辜的孩儿面,嘴角的殷红却艳丽的像是刚才开放的花。
顾长明飞快朝着他的身后看一眼,地上是块方正的生肉,肌理很粗糙,多半是牛羊肉甚至是马肉。他心里微微一松,声音近乎于温柔:“大宝,你想回去看看你娘吗?”
孩子已经爬到铁笼的那边,隔着缝隙中间,一双眼晶亮,他看的是顾长明手腕上的伤口,因为火折子的火苗忽长忽短,照的那一段皮肤白皙如霜。他不禁伸出舌头来沿着嘴角舔舐了一圈。
“大宝,吃点生肉不算什么事,就算你想要喝血也有很多办法可以解决的,但是你必须先开口同我说话才行。”顾长明的话一落,不知道是哪个细节刺激到了对方。刚才还很平静的孩子,神情大变,几乎是嚎叫声飞扑过来。中间有铁笼相隔,他却不管不顾,更不忌讳什么桐油,左右手一分抓住了铁条用力摇晃起来。
顾长明观察过,整个铁笼不是悬空的,而是上下都敲打进了建筑体之中,想要撼动谈何容易,更何况大宝本身没有丝毫的武功,还是个腿脚不好的孩子。
很快,顾长明发现自己想错了,大宝非但有足够的力气可以摇晃动铁笼,整个笼子开始发出咯吱咯吱作响,而且幅度越来越大。
连顾长明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如果把笼中人放出来,那么其他那些呢,包括小凤凰和小葫芦在内的是不是就变成砧板上的鱼肉,任由笼中人宰割。
柳府那天晚上的惨景,历历在目。九皇子的情况当时看起来还不如这个糟糕呢,对从未相识的柳府中人,像收割野草一样,片甲不留。
“蠢货,你用鲜血诱他使出全身的力气,等他出来以后,谁还能阻拦他!”黑暗中有人气急败坏的咒骂,顾长明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大宝身上,一时半会儿,没有留意此人接近。本来他已经心急如焚,听到这个训人的话语,不怒反笑,连最基本的阻拦动作都收起了。
司徒岸以为自己说出来的条件会让柳竹雪感激涕零,以后把他视作自己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一般。没想到柳竹雪会是这样的反应。他不禁眯起眼对准戴果子身后多看了几眼,开封前少尹柳致远的女儿,明明应该是弱不禁风的扶柳之姿,没想到经历这一番磨练后,却成全了外柔内刚的性子。
“司徒大人,你的话说完,该轮到我说了吧。”戴果子知道,眼前这个人虽然唯利是图了些,却还不算是坏人。而且司徒岸手中的权限极大,没有必要当面顶撞将其惹怒,否则吃亏的只会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
目前的事态不算僵死,尚有转机。他和柳竹雪应该选择一进一退,既然柳竹雪先进,他勉为其难选择退:“司徒大人,我们先前已经找到一条类似你们要找的大狗,让你的手下带走了。”
“邵应?”司徒岸脸上的神情松开了些,既然肯交出一条,那么另一条应该也可以的。他还以为这两人要为了一条发疯的母狗和自己拼命呢。
“是,邵应,他说把那条狗带回去,就算是替司徒大人给太后先期的交代了。”戴果子稍微让开点身,让身后的一人一狗露出来,“看起来两条狗是一家子,那么肯定是要送到一处去的。”
“果子,你!”柳竹雪的话语声被戴果子的手势再次掐断,如果有彼此的默契与信任,那么她选择相信果子能够把事情处理好。
“本来我们都以为这两条狗已经失去理智,成了见人就咬的疯狗。可是司徒大人眼睛雪亮,一定也看出来了,至少这条母狗不会主动攻击人,它就是想要护着肚子里的小崽子。”戴果子摊开手,虽然司徒岸的武功远远胜过他,这个动作做出来却能够让对方彻底放下警惕心,专心来听他说话。
司徒岸听戴果子是在有商有量,一只手拧了两下眉心:“那么你的意思是?”
“我们不把这条狗交出来,司徒大人有办法让我们死一百种不同的死法,这样也没多大的意思。不如司徒大人把狗带回去,把我们也带回去,你看我们兵分两路,顾长明在追击的是另一条更加重要的线索。等他回来了,一合计把线索全交给司徒大人,再由司徒大人亲自转达给太后,请太后她老人家定夺,不知司徒大人意下如何?”戴果子的语速放慢,难得司徒岸还特意有耐心听他说完。
柳竹雪在后面又气又急,都想用指甲使劲去掐戴果子的手心。怎么和他们说好的不一样,这个司徒岸素来心狠手辣的,要是他们把狗交上去,直接被斩杀了怎么办!
“柳妹,你要相信司徒大人也是为了你我好。”戴果子故意长长叹了口气道,“这母狗肚子里还有小崽,它投鼠忌器的会乖乖听话的。想来司徒大人更想要的还是活口。”
无论是畜生还是人,活口才能够提供更多更完善的线索。
“行,我可以先答应你们,只要它不主动攻击人,咬人的话,我不会直接结果了它。”司徒岸不是笨蛋,九皇子的案子迫在眉睫,案情中明明只有一条狗,如今却出现了两条。虽说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但是姓戴的小子一番话说的也有道理。杀狗容易,应付太后就难。
“我们跟着司徒大人进宫,到时候也算是确确凿凿的两个人证。”戴果子反手在柳竹雪的手心飞快写字,“别让狗叫,不会伤其性命。”
柳竹雪再次选择了相信戴果子,一手按住了母狗的头顶。她的掌心细腻柔软,仿佛是最好的安心丸,手指不轻不重的拨拉母狗的短毛,听到它的鼻息声渐渐平缓,才转过身蹲下来,几乎与它平视:“我们不会伤害你和孩子的,但是你要跟着我们去另外一个地方,孩子的爹也在那里,你能听明白我的话吗?”
母狗迟疑了一下,还真的是没有再咬人,用湿漉漉的鼻子凑过来,在柳竹雪的手背上轻轻划下一道痕迹,表示认同。
戴果子朝着司徒岸挤挤眼,我就说了这狗不咬人,看着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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