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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大伙被那客商讲的锦帆贼勾起了兴趣,开始七嘴八舌不断讨论这伙河寇的时候,抱着肩膀站在一旁得赵无咎突然插了句嘴:“不知老哥如何称呼?”
他问的是那客商。
那人穿着一身圆领直身的布袍,头上没有带幞头,而是将头发挽成一个发髻,用一根木簪子扎住。刚刚讲故事讲得兴高采烈,或许是觉得有些暑热,所以连胸前的扣子都解开了。
一听赵无咎的问话,那人先是微微一怔,不过旋即便热络答道:“末商卢在梁,敢问小郎君有何指教?”
赵无咎摆了摆手,笑道:“指教可谈不上,我就是觉得老哥刚刚说得有趣,于是便斗胆问一问罢了。‘鸬鹚在梁,其鱼鲂鳏’,老哥这名字取得却是极有学问。”
那客商听赵无咎这么一说,也乐了,“一听小郎君说话,就知道您肯定是读书人。俺这名字就是俺爹给取的,俺爹也是读书人。不过,家道中落,到我这辈也只得做些小买卖、操持贱业为生计了。”
这时,刚刚烹完最后一抹茶粉,正在低着头为客人们分茶的张老大,此时也接过卢在梁的话头。
“卢兄弟,听口音是齐地人吧?来洛京走商,这一趟可够远的。”
“嗨,俺们齐地那边菜蔬鲜亮,可是洛京这边却是‘肉好’。”
卢在梁一语双关,用俏皮话答道。
肉好,即是大周的铜钱。其中"肉"指边,"好"指中间的孔。大周始祚,禁止前朝历代所发行的劣币,这种钱的背面肉好,皆有周郭,每钱一千重四斤二两,所以民间称其为“肉好”。
“好一个洛京‘肉好’,”对卢在梁的这个回答,鲜于叔明不由得击节而赞道:“正所谓‘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洛京城的富庶天下闻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被他这么一说,“客楼”里的众多船客也纷纷开始应和起来。有像赵无咎这样去洛京进学的,也有鲜于叔明那样去投亲的官宦子弟,还有一些专门为了秋闱而提前赶往洛京做准备的士子。
不过,除了之前因为感觉赵无咎谈吐不凡而主动搭讪,鲜于叔明并没主动与其它进京赶考士子们交谈。
在他看来,这些人其实都难考中进士。即便从穿着打扮就能看出,这些人的家族在地方上肯定算是一号人物,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难道他们还能比他家更有钱,更有实力?他们难道有当刺史的父祖,有当京兆尹的同胞兄长?
而且,每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洛京城的官学才是真正的应考主力。
能考中进士的大才,不在国子(学),就在四门(学)。其余参考的各地士子,十有八九都是陪衬。
就算退一万步讲,即便这些从各地赴京的士子真能高中,可日后想要为官,他们也得投效入洛京城各大权贵家中,甘为走狗鹰犬。
因此,鲜于叔明觉得那几个赶考的士子忒也无聊,还不如听这个卢姓商贾讲故事有趣好玩。
而就在他想要问问卢在梁,那伙“锦帆贼”还有没有犯下过其它罪案,以及这洛水上还有没有其它离奇故事的时候。张老大似乎也恰好煮完了茶水,于是他将风炉筥鍑移到一边,又将装茶器的具列逐个放入了都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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