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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瑾连“弑父”都想到了,可也不过是想想,父子天伦又哪里能真的能动手的?除了伤心病狂的人,一家人即便有天大仇怨,也只是心里嘀咕。
宗房沈珺这里,与沈瑾面临同样的难处,那就是一个糊涂的老子,一眼看固不到就要捅娄子,偏生长幼尊卑,偏执起来自己拦不住。
原来沈海方才打发人除去派帖子,要借着让沈玲重归族谱的由头,要召开族亲大会。说是大会,并不是真的要将松江族人聚集一堂,而是内四房、外五房的当家人祠堂小会。
沈贺两家官司才尘埃落定,沈海就这样迫不及待,无非是想要趁着沈瑛才回来蒙着,生怕五房串联。可是五房哪里需要等沈瑛回来串联,有个沈全,年轻一辈中数得上的圆滑周到之人,怕是早就想到头里了。
二房可是摆明车马,要给何氏母子撑腰,沈海却要卖人情给三房,其中未尝没有故意落二房面子的成分。难道沈理与沈瑾会看着?五房会看着?
天时地利人和,宗房如今什么都不占。沈海以为坐守松江,就能出一口气,压其他房头一头,委实太天真。
沈珺在自己房了坐了一下午,终于有了决断,吩咐人出去订了一桌席面,送到前院书房。
自打与妻子大吵一架后,沈海就留在前院书房住下。
自方才打发人往各房“通知”后,沈海的精神就有些亢奋。他虽是长子,可上面有个得用的老子,下边两个儿子能干,一辈子庸庸碌碌,这一场官司倒是刺激了他。要是再年轻三十岁,他才不会老老实实留在松江守业,宁愿花了大钱捐官出仕,以后遇事也能威威风风的坐在堂上,而不是在堂下旁听。
沈涌是沈玲生父,自然是做的了儿孙的主;二房缺儿子又缺孙子,可也没有抢别人子嗣的道理。
什么叫“名正言顺”,生父发话,族长做主,这就叫“名正言顺”。
沈海正想着明天众房的反应,自己的应对,祠堂之上,自己这嫡系嫡支,才是最终拍板之人。都是现在世风日下,宗族关系松垮,比不得古时森严,要不然族长被当成“一族之长”,可不是处理琐事挂个虚名,对于宗族子弟婚假前程都有话语权。
沈海正唏嘘着,就见管事带人送了一桌席面,听说是儿子孝敬的,冷哼了两声。
沈珺也被抬了来,沈海斜眼看他:“知道自己错了?“
沈珺心中苦笑,面上却做老实状:“之前是我知晓真相太气愤了,在公堂之上冲动了些。”
沈海点头道:“就是冲动了,贺家再如何,也是你的母家。真是成了戴罪之族,说不得你哥哥的前程都要被牵连。既是沈理、沈渊都回来了,自然有人为沈家做主,哪里轮得到你出头得罪人?不过现在也不是过去贺家的时候,怕是没两日贺老太太就要‘病’了,到时候你随你娘走一遭,好好说说,也就过去了。”
沈珺乖顺的点点头,沈海有些意外:“你怎么就想通了?”
沈珺红了眼圈道:“看到涌二叔,想起死去的玲哥儿,儿子感慨颇多。儿子不孝,这些日子让老爷担心了。”
沈海却是正疑神疑鬼的时,摆摆手打发倒酒的小厮下去,低声问道:“你与我说,真的没有心中不忿你大哥,惦记过这族长一职吗?”
沈珺被问的呆住,连亲爹都怀疑他,怪不得大嫂归家以来就一直阴阳怪气,怕是心中也是疑自己害了侄子。家人尚且如此,何况外人?
如今即便自己洗刷了官府的罪名,可难以洗刷别人心中给自己按上的“嫉妒”之罪。
“老爷!”沈珺放下杯子,有几分悲愤:“儿子当年也是进过学的,要是真有那上进之心,咱们家还供不起我继续读书吗?各房头血脉渐远,多是出了五服,这族长之名也只是个名头罢了,儿子有什么可贪图的?小栋哥儿那里,大嫂关心则乱,儿子不怪大嫂,可老爷不能白冤枉了儿子?”说到激动之处,沈珺已经是潸然泪下。
沈海讪讪道:“好了,是为父失言,我自罚一杯。”
沈珺低头抹了一把泪,连忙陪了一杯。
沈海这些日子体验了世态炎凉,正是满心抱怨,这一喝酒就止不住,拉着儿子絮叨起来:“我也难啊,我也想大家好,可是我一个太平士绅,无名无权,又能如何呢?这遇到事了,大家指望的还是这些有官帽的族人。早知如此,我就不该留在松江守业,若是我能出仕,也不会耽搁你也留在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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