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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骤起一片哀哭悲喊之声,屋内却静得出奇。我看见,两行清泪从无痕姑母浑浊的眼中无声的滑出,静静的流淌在她干瘪枯黄的脸上。跪在我身边的莫言一直沉默着,突然,天崩地裂般的嘶叫起来,力竭而昏倒。
只有我,没有流泪也没有嘶喊,无知无觉的跪着。我不痛苦也不疼痛,麻木镇定的跪着。在心里,我拼命的告诉自己,
“这不是真的,绝对不会是真的,我在做梦,一切只是我的幻觉。父亲原本沉默寡言,现在他只是累了,他睡了,睡够了便会起来的。”
我不知道我跪了多久,我完全失去了对身外世界的感知。关起远用双臂强行将我架了起来,我的双腿已经没有知觉伸不直了,他将我安置在椅子上,蹲在我的面前,不停的用手来回(揉)搓着我的小腿和膝盖。
“父亲,醒了吗?”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问。
“老爷……怕是不会醒了。”关起远没有看我,我的目光搜索着他的目光,而他躲开了我。
“连你也这么说。起远,我知道,就算世上的人都骗我,你是不会骗我的。”
我的手抓住他的肩膀,他抬起头看着我,眼中有泪光闪烁,
“玲珑,你哭吧,我在这儿,你哭吧。”
我的身体从椅子上滑落,软软的滑进他的怀抱。关起远密密实实的将我揽在怀中,对于此刻的我来说,没有比他的怀抱更安全的去处了。我的双手抓牢他的衣服,终于肆无忌惮的恸哭起来。
一夜之间,玉府上下一片素白,记忆中,无始无终无缝无隙的素白。白色的魂灵在随风飞舞旋转,白色的鬼魅则随夜潜行躲藏,白色的暗影里妖魔在狰狞的嬉笑。玉府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亭台楼阁流水小桥,都在一片白色的魅惑之下,变得错位了扭曲了,光怪陆离了。
今天,是宫崎纯一郎选定的婚礼日期,我却一身孝服端坐在琢器堂正厅。
宫崎纯一郎慵懒的脚步迈了进来,我很久没有见过他不穿军服的样子了,齐肩的长发被梳到脑后,一丝不乱油光可鉴;白色立领绣花衬衫配金色背带白色西裤;脚下一双棕白相间的皮鞋;干净华贵而奢侈。
“我已经同意推迟婚礼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宫崎纯一郎吊儿郎当的坐到椅子里,翘起二郎腿轻轻的上下晃动着。
“有。”我目不斜视望向远处。
“哦?我洗耳恭听。”
“第一,我要为父守孝三年;第二,您没有诚意。”我神情冷淡语气冷静目光冷漠,斜斜的扫了他一眼。
“第一,三年,不行;第二,我很有诚意。”
宫崎纯一郎放下二郎腿,在椅子里坐直身体,玩世不恭的目光盯在我的脸上。
“好,先不说第一说第二,您在日本有妻室,并育有一子一女,对吗?”我的目光直视着他的眼睛,依然面无表情。
宫崎纯一郎不安的欠了欠身子,有些口吃的说,“对……不对又如何?”
“如何?”我霍然站起身子,盯住他的眼睛,声音高亢,“宫崎先生,虽然在您的眼里我命如草芥,但是,玉家的女儿即使再沦落也决计不会为他人做小。”
沉默,在一点一点的变得错位变得扭曲变令人窒息的空间里,蔓延。
“你想怎样?”沉闷的声音从低着头的宫崎纯一郎口中发出。
“很简单,婚约不变,但是,要等到三年之后。”我小心翼翼的呼吸,努力使声音平静。
“三年之后,情况没有变化又如何?”宫崎纯一郎仰视着我,注意着我的脸上最细微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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