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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天香阁,看热闹的已经散去七八。顾长明入内的时候,那些衙役早认出是他,根本不会拦人。他不用询问也知道应该到哪里去找孙友祥。
穿过大堂和走道,后院的枯井边,孙友祥搬了两张竹椅过来,四平八稳的坐着喝茶。顾长明弯唇一笑,这副样子才像是他初时见到的孙主簿,不为身边的琐事而烦心。他三两步走过去唤了一声孙大人。
孙友祥指了指身边的竹椅:“顾公子,坐。”
顾长明一撩衣袍,款款入座,真正是姿势倜傥。小几上有泡好的茶,孙友祥亲手斟满杯递给他:“谁人会想到,这样的井中,我喝口茶就能坐拥五千两黄金。”他脸上一派温和,更有些看破世面的通透。
“明天酉时,有人来提黄金。提走以后,我是不是依然还能在曲阳县过安稳日子?”孙友祥不知是问顾长明还是在问他自己,慢慢喝下一盏茶,“这安稳看起来也不安稳。”
“孙大人,为官之道不可能没有片刻的差池,不必太放在心上。”顾长明陪着他喝了一盏茶,“我已经把小凤交代柳姑娘照看,如果孙大人想要追查出到底是谁在打黄金的主意,三五天后,可以把人关押起来好好审问。”
“你说她冒着大险过来给我送信,我还要对她大刑伺候不成?她既然是这样的性格,肯定是不会说出背后之人的,否则谁会愿意留下她,肯定是带着性命走的。”孙友祥都想清楚了,“她虽然是个年轻的姑娘,我却为了自己的官职对她严加审讯,委实做不出来。”
顾长明继续沉默喝茶,只听孙友祥一人在说:“上官知不知情的,没有多大的妨碍。黄金从我的这双手交付出去,我不过是个中转。黄金在,我就没有错。所以我何必要为难这个姑娘。”
顾长明知道孙友祥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哪怕曲阳县十多年没有人命案。又是谁有这样的胆识和气魄,才保得一方平和。他想到父亲提起过的三两句关于孙友祥这个人。当日不畏权贵,明明有大好官途,宁愿蛰伏在这样的小县城中,不知不觉的就是大半辈子过去了。
戴果子过来的时候,见到两人相对而坐,微风中两人之间有种旁人不能插手的氛围。他远远的站着,双脚居然不能踩步往前,总觉得一旦多出个人,会破坏那种和谐的默契。
孙友祥留了六个人,继续把守住天香阁的门口,外头谣言来得快去得快,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顾长明从老裘那里得了好药,送去给柳竹雪。柳竹雪本来是病恹恹的躺着,如今要照顾伤重的小凤,精神气恢复大半,看起来反而明艳娇美。她出来给顾长明开门时,往他身后看了两眼:“你们两个不是一向秤不离砣的,怎么只有你过来?”
“我比你只早了几个时辰认识戴果子而已。他是正经官差有正经事要办,不像我这么随意。”顾长明把老裘给的药递过去,“说是能够去除伤疤的,回头你给她试试。”
“小凤凰,顾公子来看你了。”柳竹雪回头唤了一声,“你要知道他有多厉害,栽在他手里没什么丢人的,我也打不过他的。”
“你们两个倒是相处默契,她不是叫小凤吗?”顾长明始终顾忌男女有别,站在门口说话却不进去。
“她其实叫凤凰,那是要当卖唱的,才临时改了叫小凤的。”柳竹雪让过半扇门,“她的确想跑,我不让她跑。”
“听孙大人的意思,未必要审她,让她安心养伤。”顾长明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顾公子。”柳竹雪喊住他,“小凤凰问你为什么要救她?”
“和她回头给孙主簿送信是一样的道理。”顾长明边走边想的确是孙友祥说的那番话,总觉得有了隐退之意。
果不其然,第二天孙友祥从天香阁中把五千两黄金,一钱不少的尽数上交。回到衙门中,书写了辞官的文书,及时上呈,只等上官批复后,派遣新的官员过来。
孙友祥把顾戴二人并老裘,老拳几个亲信唤到跟前,把此事一说。戴果子怎么肯依:“大人,这万万使不得,曲阳县中怎么能够没有大人坐镇。辞官的文书在哪里,从哪里送走的,我去追回来。”他想想自己的脚程可能不够快,推了顾长明一把,“你快帮忙去把文书追回来,晚了就来不及了!”
“小果子还像孩子一样,几时才能长大懂事。”老裘完全明白孙友祥的心意,这文书送出来如同覆水难收不会再回心转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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