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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枝散叶这么要紧的事,大哥虽然性情淡泊,但到要紧时候,还是明白的。”宁王妃此刻心情欢畅,对朱嬷嬷吩咐道:“前儿有刚送来的料子,拿去给锦绣,就说,给我做两双新袜子,做了剩下的,就赏她做件衣衫穿!”
“王妃这么疼锦绣,锦绣又是个老实本分孩子,到时一定知道王妃的苦心的!”朱嬷嬷不失时机地吹捧宁王妃一句,宁王妃浅浅一笑:“大哥是我最心疼的儿子,又遇到这些事,我不操心,谁还能替他操心。”
朱嬷嬷应是,又说了几句闲话就拿了料子去寻锦绣。按说这种事,轮不到朱嬷嬷亲自去说,锦绣瞧见朱嬷嬷走进屋内,有些惊讶地站起身,等到朱嬷嬷说完来意,锦绣觉得脑子里面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只是机械地对着宁王妃的寝殿下跪谢恩。
朱嬷嬷扶起锦绣,左右瞧了瞧她,又赞了她一番,也就离开。锦绣把朱嬷嬷送走,回到屋内瞧着这新送来的料子。宁王是当今最疼爱的弟弟,每年的年例,都是上上份,这些料子也不例外,即便是宁王妃做袜子的料子,换在外面人,想拿它做衣衫,都求不到半匹呢。而宁王妃就这样把一整匹料子都送到锦绣这里,只要做两双袜子,剩下的全给锦绣做衣衫。
锦绣捧着这料子,晓得自己该高兴,可这会儿锦绣心中,恰似开了一个调料铺子,酸的苦的咸的辣的,统统都有,唯独缺了一味甜。
“你抱着匹料子做什么?”锦元走进屋内时候,见锦绣抱着一匹料子愣愣地坐在屋内,有些惊讶地问,接着用手去摸了下料子就哎呀一声叫起来:“这可是上好的,是王妃要你做衣衫?你现在的针线,哪能有资格给王妃做衣衫?”
“王妃说,要我给她做两双袜子,剩下的,赏我做件衣衫穿。”锦绣木然地回答,锦元的嘴巴形成一个大大的圆形,接着就看向锦绣:“你真是走运了。王妃这样看重你。这样整匹料子赏下来,除了嬷嬷们,就算是海棠姐姐她们,也没摸到多少。”
锦绣任由锦元在那说着,一双眼还是木呆呆地。锦元用手敲敲额头,接着凑到锦绣耳边:“怎么,你不愿意吗?”
“我不知道,锦元,我不晓得,再说了,愿意不愿意的,也由不得我。”锦绣拿出剪子尺子,把宁王妃的袜子尺寸拿出来,在那用尺子慢慢比着,好寻个合适的地方下剪。
锦元看着锦绣的动作,虽然锦绣的动作像往常一样利落,但锦元知道,锦绣此刻心中,是百感交集,什么滋味都有。锦元伸手替锦绣拉着料子:“你要把事情往好处去想,大哥是个温和宽厚的人,你以后……”
锦元话没说完,就见一滴泪落在料子上,锦元不敢再说话,锦绣沉默地把袜子的形状给剪出来,这才对锦元抬头:“是啊,大哥是个温和宽厚的人。”锦元觉得锦绣这句话说的,没有平常那样灵动活泼,心中也不晓得为什么,就生出一丝伤感来,可要劝锦绣呢,又觉得这没什么好劝的。毕竟这府内的丫鬟,想着去服侍主人们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或许,这就是人各有志吧,锦元看着锦绣穿着针,慢慢地做着袜子,又轻叹了一声。
锦绣仿佛没有听到锦元的叹息,既然命运从不按照她所想的那样去做,似乎,也只有接受了,可是为什么这心里,却总想哭呢?锦绣背转身,低下头,把那滴泪给抹掉。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锦绣除了做这些,平常也是要按例去服侍宁王妃的。这天宁王妃往前面理事,宁安郡主在宁王妃屋内待了一会儿,也就回她自己屋里去。
锦绣坐在廊下做着针线,两双袜子做的很快,只用再把袜子口做上一根系带,就好了。锦绣正要把系带钉上,就见越梅带了两三个小丫鬟走过来。越梅是宁安郡主身边的大丫鬟,锦绣她们遇到了,总是要对她露个笑脸的。
锦绣刚要把袜子放下,对越梅打招呼,越梅已经瞧着锦绣,不停冷笑。锦绣心里不由嘀咕起来,越梅平常也不是这样的人,为何今儿就这样了?
不过锦绣还是对越梅道:“越梅姐姐,听说你前两天病了,今儿……”
“是病了。不过亏的好了。”越梅打断锦绣的话,坐在锦绣方才坐着的旁边,拿起锦绣给宁王妃做的那两双袜子瞧了瞧:“果真好针线,难怪郡主喜欢你的针线,嫌弃我的针线,我也该向你请教请教才是。”
这语气一听就不好,锦绣准备伸手去接越梅手里的袜子:“不过是点粗末技艺,比不得越梅姐姐的针线。”
越梅一双眼微一眯,接着就把袜子递给锦绣,锦绣正要去接,越梅的手就往后一缩,大惊小怪地叫起来:“锦绣,你瞧,这里,怎么会有个洞?”这袜子锦绣做了好几天,上面有些什么东西都摸的一清二楚,怎么会不知道上面有没有洞。
因此锦绣笑着道:“姐姐说笑了,就算有洞,那也是……”
越梅已经把袜子交给身边的小丫鬟:“你们瞧瞧,是不是真的有洞?”小丫鬟连连点头:“就是有洞。”说着另一个小丫鬟已经拿出一把小剪刀来:“可惜锦绣姐姐竟没看到有洞。”说着那小丫鬟已经伸手一剪,就在脚趾边剪了一个洞,越梅已经从小丫鬟手里拿过袜子对锦绣道:“瞧瞧,这不是洞?锦绣啊,亏我今儿现了,不然你把这样的东西呈给王妃,到时只怕王妃要打你板子呢!”
说着越梅笑着起身,锦绣到现在就明白了,越梅是为的什么来的,不就为的那天宁安郡主说的,要把自己要过去,顶了越梅的位置?锦绣深吸一口气,拦在越梅面前:“越梅,你要有什么不满,就去对着三姐说去,这会儿到我面前撒什么野?”
“啧啧,亏三姐成天赞你是个本分老实的人,今儿就露出本性来了,还说我来你面前撒野?我这分明是提醒你,别把那做的不好的袜子呈给王妃,免得被王妃打板子,真是好心没好报。”越梅懒懒的说,身后的小丫鬟已经接口:“就是,越梅姐姐好心提醒,锦绣姐姐倒不满起来了,这会儿就狂成这样,以后要上去了,那还怎么得了?”
锦绣看着那两个小丫鬟,露出笑容:“对,你们叫她一声姐姐,叫我,也叫一声姐姐,但你们别忘了,我在王妃身边服侍,这王府里服侍的人,谁不听王妃的?”既然越梅仗着是宁安郡主身边的大丫鬟,就故意颠倒是非黑白,锦绣当然也不会白白任由她们胡说。
这两个小丫鬟听到锦绣这话,吓的脸顿时白了,她们在宁安郡主屋里,不过做些洒扫的活,视越梅这样的大丫鬟,简直就跟天神一样,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这会儿锦绣直接告诉她们,府内真正做主的是谁,她们才回神过来。
有一个十来岁的小丫鬟已经哭出声,要给锦绣跪下:“锦绣姐姐,是我错了,越梅姐姐只和我……”
“闭嘴!”越梅见两个小丫鬟被锦绣吓住,喝住小丫鬟,就对锦绣冷笑:“你这番话,也只吓唬吓唬她们,锦绣,我和你说,你在王妃身边服侍,王妃未必会听你的,但我在三姐身边服侍,三姐是肯听我的,你以为,你斗的过我?”
一个斗字出口,锦绣倒笑起来,越梅以为锦绣是被自己吓狠了才笑出来,刚要再吓唬几句,锦绣已经坐下,拿起那双被剪破一个小洞的袜子左右看起来,全不把越梅放在眼里。越梅大怒:“你……”
锦绣抬头对越梅微笑:“越梅姐姐,你不是说你在三姐身边服侍,三姐肯听你的话吗?这会儿你还不赶紧回去,免得三姐一时半会儿见不到你,又想要别人顶了你的位子,岂不白费你的苦心?”
锦绣这番话轻描淡写,却透着嘲讽,越梅被气到,走上前一步就扬起手,锦绣只抬头瞧着越梅,毫不惧怕。越梅的手掌在空中耽搁了半响,终于没有落下去,这要真打了锦绣,脸上带了痕迹,追究起来,才叫一个不好说。
越梅转身带着小丫鬟们离去,其中一个小丫鬟还想继续开口对锦绣求情,已经被越梅拽着走了,也只有背转身,频频回头。锦绣全不在乎,只是拿着这双袜子左看右看,想着怎么能把这个洞给遮掩过去。如果再做一双,虽说有料子,可这样就费了许多工夫,更重要的是,锦绣不愿意越梅她们的阴谋得逞。
“这个越梅,果真是个尖刺的。”这场小风波,宁王妃很快就从朱嬷嬷口中知道了。
“王妃要不要把越梅从三姐身边挪开?”朱嬷嬷小心翼翼地问,宁王妃摇头:“不用,三姐也大了,出阁后总归和在这府内不一样,也要让她知道点人心险恶。”朱嬷嬷应是,宁王妃已经微笑:“我倒想要瞧瞧,这个锦绣,要怎么对我那双袜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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