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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觉得是自己一脉相承的兄弟,见他满身鲜血,凤绝自是心里难受得发慌。
“五皇子。”
急切地唤着扑上去,伸出双臂,意欲想要把他抚起身。
“妇人之仁。”
苏氏一口银牙咬碎,她根本没想到,她们母子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还要对敌人揣有一颗怜悯的心。
“母后,五皇子左眼已经看不见了,这已是对他最大的惩罚,难道你真要弄死他不成?”
东陵凤绝不忍心看着同胞兄弟受苦,不怕死向母亲谏言。
气得苏后头顶刹那间冒过几柱青烟,鼻孔险些都歪掉了。
“今日,如若咱们是败军,落入他手上,这个五皇子,是心心念念的兄弟,会放过咱们吗?”
“以前,你不是一直叨念着,在这个世上,唯有凤意弟弟你是最喜欢的,事实上,从前,你也对他百般呵护,就算他去了川襄的封地,你也不时的派人送衣帛布匹,乃至于金银财宝,就怕他过苦日子,可到头来呢?他们母子还是把你算计,将你拉下了皇位取你而代之,你我母子已经落魄至此,凤绝,难道你还不醒悟吗?”
苏后对于儿子的行为深感痛心。
痛心疾首的指责着儿子的错误的行为,如若,今天他们是落入五皇子手中,恐怕下场比五皇子还要凄惨十倍。
对于母亲的指责,东陵凤绝无话可说,毕竟,母亲说的是事实,他以前对十四皇弟掏心挖肺,可是,最后他却带兵攻入皇宫,将他拉下了皇位,虽说他对江山社稷不感兴趣,但,被人驱赶的滋味不好受。
再说,卞梁到北襄少说上千里路,他们从一个暗道逃出皇宫,一路赶至北襄,经历了多少的艰辛,仓促出逃,没带足所需物资,再加上后有追兵,有时候,他们还得绕些难走崎驱山路,这其间经历的艰难曲折自是不必去细说。
可是,他不怨谁,因为,他对人世帝王纷争真的不感一丝兴趣。
故而,面对母亲恼怒的指责,他只能保持缄默,想要去搀抚五皇子的手掌也因母亲的斥责而僵在了半空中。
东陵凤玉跪在冰凉的地面,膝盖处有阵阵寒气袭来,之于心底的瓦凉与悲哀,这袭向膝盖处的冰凉又算得了什么。
自古成王败寇,已成为敌军俘虏,计不如人,没什么好怨的。
他的左眼是被李良善一名勇猛的属下给一箭射中的,除了左眼,他的右肋骨也在打斗中断裂,愤怒中,他像一只被困野兽,被上万的人马围在中央,他想与他们拼尽最后一滴血,然而,所有的人蜂拥而上,他挥着手上的利器,一阵狂猛厮杀,众多士兵被砍杀倒地,而他最后因拼尽全身力气,无力再战,围成一堵墙似的士兵向他凶猛扑过来,一刀划破了他的左手臂,紧接着,他的左眼被射伤,因为眼睛受伤,看到的世界忽然缩小,对他突围更是带来了巨大的困难,最后,他们夺了他手上的武器,砍伤了他的双臂,将他捆绑送进了这主营帐。
扬起眼眸,仰头望着眼前这位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神佛的妇人,因为她,天元皇朝才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因为她,先皇驾崩的那一日,因她一声令下,后宫上百号嫔妃被殉葬,因为她,他的母亲遭受了人世间最残忍的酷刑与侮辱,落得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因为她,他能看到的世界是如此狭小。
因为她,他的母亲一直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杀回卞梁让这个心狠的妇人从宣室殿中赶出来。
渐渐地,他的右眼便染上了猩红的色彩,仰起头,脖子处青筋贲起,忽然地,他就大笑出声,笑声几经疯狂,“不错,本王是败军之将,如若你们母子落入本王手中,本王也一定会将你母子碎尸万段,凤绝,你母亲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却生了你这们一个不争气的东西,要不是你拖着她后腿,或许,今儿,在宣室殿坐拥天下的,仍然还会是你,只是,苏后,在这条夺嫡之路上,你们母子,本王与本王的母亲都是最大的输家,真正赢得天下的,却是一直深藏不露的曹妃,论计谋,你与本王母亲,都比不上她的千万分之一,最最重要的是,她能得到先帝的真心,而先帝的真心,这人世间,有哪一个女子能够拥有?她利用了这一点,先皇也因此而成全了她,将她囚禁在冷宫之中这么多年,表面上是本王母亲得宠,事实上,母亲也只不过是她曹妃的挡箭牌,可恨的父皇,同是为他生儿育女的嫔妃,而你苏后,不止为他生儿育女,还为天元皇朝的建立立过多少的汗马功劳,可是,最终却是最大的输家,本王要是你,就再也没脸活在这人世。”
一番讥讽的言语,让苏后再也沉不住气,厉声怒斥,“住口,一个败军之将有什么资格评论输赢,就算是哀家输了,至少,哀家也曾坐拥过天元皇朝万里江山,可你与你母亲呢?你的母亲,被人当做是棋子,还不断向人炫耀自己的无限恩宠,可是愚蠢的可以,五皇子,知道吗?你的母亲就是茅厕里的一头人猪,想不想知道她的下场?无四脚,无眼珠,张口说不出话,你能想象得到,她整整在茅厕里爬了三天三夜,她想爬出来找你,为她寻仇,让你带兵杀进皇宫,取凤绝而代之,可惜啊!可惜!她刚爬到了茅厕口子处,便双眼一闭去了。”
“你……”
听闻母亲下落,东陵凤玉肝胆俱裂,他无法想象母亲是什么样的一个凄惨下场,无四肢,无眼珠,说不出话,只留了四脚与人头,这种惨绝人寰的手段恐怕只有苏氏才能使得出来。
“你这个毒妇。”
“本王今儿要杀了你,替母亲报仇。”
东陵凤玉狂喊一声,从地面蹭起,凶猛地扑向了苏后,没想苏后也是聪明的,在她说这番话激五皇子之时,早已做好了准备,在五皇子如一条疯兽一般向她扑来时,她伸出双手,毫不犹豫就将身侧的一个宫女给推了出去,让那名宫女做了自己的挡箭牌。
宫女被东陵凤玉死死卡住了喉咙,‘咔嚓’,脖子被扭断的声音是那样的清脆,飘弥在空气中带着说不出来的骇然与冷咧。
见五皇子发怒伤人,触及太后权威,李良善拔刀带着属下奔过来,几把明亮的剑锋刷刷对着他的颈子划了过去,刹那间,几道血红的痕迹印在了五皇子喉结处,整个虎躯便迅速因敌人的袭击而往后退去,重心不稳栽倒在了地面。
他张着两片薄薄的红唇,再也难发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五皇子。”
东陵凤绝想奔过去察看他的伤势,却被李良善等人拦住,这种时候奔过去,万一他来过绝地反击,皇上受伤,太后岂还能饶得了他们这些属下。
东陵凤玉无比艰难地翻过身子,向营帐的门口爬去,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苏后也被他不寻常的举止惊吓,赶紧带人退出十步之遥,由于苏氏未下命令,所有的将领只能个个手持兵器,追寻着他而去。
雪地上,他爬过的地方全部印上了鲜红的血迹,血红的汁液与白雪染在了一起,一路的痕迹令人触目怵心。
东陵凤绝跟在他的身后,痛心疾首地看着兄弟一路爬向了某个方向,直至爬到一株古槐树下,便再也爬不动了,他只能停了下来,回首四处张望了一下,从白雪堆里刨出一株野草,以为是一株小小未知名的杂草,然而,仔细辩认,才发现那是一株君子兰,尖尖细细的叶片中央,还盛开着一朵渺小的粉红色花儿,花儿只有为数不多的几片花瓣,血从指尖滴落下来落到了兰叶上,将小片的绿色兰叶染成了青红色。
他能看到的世界那么小,几乎是原来少了一倍,不,是好几倍,他看不到埋葬她的地方了。
君子兰花是她最喜欢的花卉,他与她相识,是因为一场赏诗会上,那一年,他二十,她十六,皆是年轻美好的岁月,她一袭翠烟衫绣着朵朵圣洁的君子兰,兰花服饰让她看起来更高贵,端庄,婉约,与众不同,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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