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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没什么重要的事。
便开始整理库房,做一次彻底的清洁。
屋子内外,该洗的洗,该刷的刷。衣服鞋袜,晾了数条绳,风一吹,飘来飘去。然后拔草填坑,盘点库存,摆放食物。
至此,王正才发现,这群人的食物相当丰富。
鸡鱼肉蛋,粮食蔬菜,野物杂佐……怪不得大家的气色如此好,虽说晒的有些黑,但健硕敏捷,并不似末日里其他幸存者面黄肌瘦的模样。
他乐呵呵地与众人一起劳作。
抽着卷烟,露出黄牙,十分开心。
库房焕然一新。
最后,众人挨个洗了个澡,破例的,都用了沐浴露。身上散发着清清凉凉的香气,大家感觉身体似乎轻了好几斤,走路都轻飘飘的。
晚间点了篝火。
当然,并不是用来烧烤,而是照明。
桌子铺开,凳子摆好,各种菜色,依次摆上。徐真领着姑娘们,在目下相对简陋的条件下,倾尽所有,将食物做到了极致,来招待王正才这位客人。
末日会放大人们的情绪。
所以,幸存者相遇,情况往往很极端。
要不然就是戒备极深,你争我夺,斗个你死我活;要不然就是一见如故,仿佛亲人一般,能以性命相托。
他们与王正才的相遇,便是后者。
张文书说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但能清晰感受到其中的情绪。
他特别幼小的时节,家里曾来过远方的客人。据说是爷爷年轻时走江湖时,偶然碰见的,两人相处短暂,但很投缘,互报了家庭住址,相约今后探望。
然后十余年,山高路远,杳无音讯。
终于有一天,客人忙完家里的事,得了些空闲。便背上干粮,骑着自行车,披星戴月,寻摸着大致的方向,一路打听,来探望自己的朋友。
所以他的到来,真是举家欢庆。
客人也不见外,与主人家一同吃喝,一同下地劳作。
待了六七日,这才告别离去。
张文书依稀记得,他们一家人送了又送,走出一里又一里。他爷爷始终握着好朋友的手,直至挥手作别,看着那人骑着车的身影,渐远渐小,再也看不清。
他爷爷眼眶泛红,久久才转身回家。
人生没有几个十余年,他们也不知有一天,会有手机,会有高铁。所以想的都是,经此一别,下次重逢,或许便又是十余年后了。
更或许,此生再无相见之日。
为了赴约,为了来看他爷爷。那人要跨过许多座山,越过许多条河,经历风吹日晒,开无数次的口,向无数人打听,努力理解各种各样的方言,然后向一个并不确定的方向,一直骑行下去。
如果这十余年里,他们一家搬迁了呢?出事故了呢?改到别的村了呢?哪怕走错过一个路口,他们也许就会失之交臂。
一丁点微小的变动,都会使这朋友所有的努力成空。
所以直至张文书长大,经历了许多事情,才明白,自己的爷爷虽然生活在苦难贫穷的岁月里,但交朋友这一块,却无比富足。
他有一位能赤诚相待,永远记在心里的好朋友。
王正才离他们没有那么远,运气好的话,循着山路,几个小时,便能走到。但在这动荡而沉默的岁月里,太多人无声无息地逝去了。
他带着狗子们,驮上自己的家当,冒着风险,却看望只见过一次的朋友。
这行为本身,就令人动容。
菜香在空气中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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