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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栋楼通往天台的门是什么样子的?队伍里似乎没有人清楚,他们过去最常去的是办公室和研究所,而不是病人的住宅,更没有必要弄懂病人居住的这栋楼里的每一个细节。他们不是一个人忙活,病院里的每种活儿都有严格的分配制度和保密制度,分工合作在这里是十分细致而紧密的。事到如今,没有人提出关于这扇门的问题,也似乎没有人有能力提出来,但是,之前那些古怪又危险的异常让人心中发怵,仿佛所有在平时带有其它含义的物事,在这里反而失去了其最常识化的意义:光不再是光,阴影也不再是阴影,门当然也仿佛不再是普通的门,其发散的深意在各人的脑海中膨胀,让他们弄不清自己到底是在胡思乱想还是确有其事。
过于活跃的思维哪怕在平时也不总是一件好事儿,而在这个病院,在如今的状况中,更无法让人觉得是什么好的情况。他们清楚自己应该去想些什么,应该如何通过正确的思维活动,去调整自己的心理状况,他们之中有不少人是这方面的专家。然而,这些努力全都徒劳无功。没有人能够彻底地弄明白,为什么一深究自己此时的状态,就会发现“自己的思维和意识仿佛已经不受到自己控制了”——过去有许多学说和猜想可以解释这样的情况,也全都或多或少能让人觉得有道理,然而,当自己能够用这些道理去分析情况,却无法通过这些道理去改善情况的时候,所有过去认为是正确的东西都不免被自己质疑。
“没,没有办法……”有人发出吃力的声音,也正因为他的出声,才让其他人如同刚从噩梦中惊醒般,重新抓住了自己的主观意识,那浑浑噩噩,不断有想法发散膨胀的脑子也终于清醒了一些。
“所有人都没事吧?”主事人没有立刻开门,先是转过身向后边的人确认到,“都报数。”
于是众人逐一报数。报完数,大家都有一种安心感,虽然确切的人数,自己是不记得了,却又觉得隐约对得上数目,而且,如果数目有错,知道确切人数的人也会提出来吧。反过来说,既然没有人能够说出个所以然来,那大概就是没问题了。
“……”主事人的呼吸声伴随着电流杂音传入众人的耳中,让他们感到对方的沉默似乎有点儿古怪。
“怎么了?”有人问到,“再不快点开门的话……”
“出问题了。”主事人十分肯定地说:“似乎从来都没有人想过,为什么我们会直接到这儿来?”
“什么?”其他人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尽管大家都被防护服遮得严严实实,但是,仅从各人的姿态动作进行观察,仍旧可以觉察出主事人的反应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没有人能够仅从他的语气,在无法观察到他的表情的情况下,就弄明白他的意思。
“我之前说过的吧,我们要经过两个最危险的地方:安德医生和三个女孩的房间。”主事人的音量提高了一些,但声线却更加低沉了,有一股严厉的味道,就像是在责备什么:也许是自己,也许是这里的所有人。
“……是,是这样……”终于有人想起来了,不由得尖叫,但又刻意去压低,变成了一种怪异的扭曲的低叫声,“我们经过那里了吗?”
“不!当然没有!”另一些人更加清醒了,他们终于明白主事人想说的是什么了。明明自己等人早就已经计划好了,但真正行动起来的时候,却是一股脑沿着楼梯向上爬,根本就没有走出廊道,更没有经过那两个房间——而且,之前说会经过那两个房间,几乎是非常肯定的,认为那是去往楼顶天台必须要通过的地方,因为,大家都认为正常的楼梯是不可能直接通往天台的。
那么,究竟是当时的认知错误了,还是现在的自己等人,正出于又一中莫名其妙的情况中呢?
“这条楼梯真的是直接通往天台吧?”其他人也终于回过神来,逻辑认知上的矛盾,让他们有些不寒而栗。他们平时是不可能犯下这种常识性错误的,然而,如今的异常明摆着就是让人的常识变得不那么靠谱,不管是因为什么而变得不靠谱,但结果已经摆在众人的眼前:那扇似乎真的通往天台的门就在面前,那么,是不是要打开它呢?
有一些记忆变得混乱了,也许是太过紧张的缘故,不过,大多数人还记得,自己在确定必然经过安德医生和三个女孩的房间时,是抱着一种十分确凿的态度。那么,假设当时的认知和判断才是正确的,那么,现在出现于眼前的这扇门,又到底是通往什么地方的呢?
本来仿佛没有什么问题的行为,开始让人有些混乱,紧抓住逻辑去判断,似乎也成了问题,因为,那个本应该存在的标准而正确的参照物——不管是记忆还是别的什么情报——已经变得让人不得不去质疑其标准性和正确性了。
仅仅是门的问题就已经足以让人感到头疼,但是,从门的问题还可以延伸出更多的问题,这些问题充满了让人懵懂又恐惧的逻辑混乱,让人无法再去相信自己的感官和记忆,让人不由得下意识去思考,为什么会是这副模样,而又如何才能解决这些问题。然而,他们要面对的,是连“细细思考”都无法做到的紧急状况。
当有人试着提出的新的见解时,每个人都听到了来自几个楼梯转角下的猛烈撞击声——就像是巨大而沉重的物体在笨重地活动,不像是坠落物,也不像是什么东西翻倒了,尽管没有真的目视到其实景,但仍旧仅凭声音就能在众人的脑海中勾勒出某种怪异的画面,让他们下意识觉得,那就真的是某种体格和体重都十分巨大的异常生物在活动,宛如苏醒后本能地觅食。这些形容和描述是如此生动,但这的确是一瞬间就浮现在众人脑海中的东西。
每个人都感到自己的感受性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深刻,就仿佛自己不应该成为一名科学研究者,而应该成为一名艺术家。
“到,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人结结巴巴地问到,“真的是生物吗?变异了的生物?但是,病院里从来都没有那种东西吧?我们研究的是末日症候群患者,而不是在做生物兵器实验吧?”
“是高川……一定是高川……那些高川复制体在变异!”也有人这么喃喃自语,不过,这种看法仍旧只是少数。
声音的源头呈现出的活动性越来越剧烈,并且渐渐开始浮现某种目的性,那东西开始让人觉得,它就要向楼上过来了。
“天啊天啊天啊天啊。”有人急得满头冒汗,“我们是在几楼?四楼?五楼?六楼?这栋楼到底有多少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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