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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5末日症候(仍旧万字)
房间中的三个女孩仍旧在玩她们那诡异的纸牌游戏,我扫了一眼,确认自己口袋中的纸牌应该和这些纸牌是一套后,不再理会她们,来到达拉斯的对面坐下。
“油画的事情我已经有了头绪,但是要花上一些时间。”我睁眼说着瞎话,“不过最近晚上戒严得十分厉害,对我的行动造成很大的影响,你知道些什么吗?”
“没错,这个地方越异常了,今天凌晨的时候还生了混乱,似乎有病人从那座塔中跑出来了,死了好几个警卫。”达拉斯也是一脸沉重,他说的那座建在山丘顶端的高塔自从我从这座病院中醒来后还没有听闻开启过,“具体的情况不太清楚,不过我觉得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这个地方。进度该加快了,既然你已经有了头绪,为什么不说出来,我们一起参详一下?”
达拉斯直勾勾地盯着我,不过我早已经想好了说辞,一开始就不打算全部隐瞒下来。我们之间的合作是一种交易,如果我不给他一点实际的东西,想要从他手中得到更多就有些痴心妄想了,这一点我十分明白。
“油画中暗示的是一个地点,我不清楚那里有什么,前些天我的狼狈样你也看到了。不妨告诉你,这里的树林有些古怪,如果真要去的话,要做好心理准备。”我说着,将油画的暗示,已经我在树林遭遇的怪物全都明明白白地说给他听。这些情报于我而言已经无关紧要,即便他真的没有被我的遭遇吓倒,我之前所标识的地点也够他忙上许久了,要不是我看到了“森野”的幻象,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真正的地点。
我将自己制作的地图交给达拉斯,他一看就倒抽了一口气。
“你要把这些地方都跑遍吗?”他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而且要在晚上行动?”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你确信要做吗?”我平静地和他对视道。
“饶了我吧,这可真是大海捞针的方法。”达拉斯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头,“而且我们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我对他说:“我会留下来完成它,现在只能希望你能带给我一些好消息。有系色的消息了吗?”
“不,还没找到她。”谈起系色,达拉斯的表情就有些阴郁,“不过我已经可以确定,系色一直都在那座塔中,只是无法确定她是不是还活着。”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中掏出一张折叠好的复印纸,“我花了很大工夫入侵了某个医生的电脑,进而接入总数据库。这座病院的数据库只要是工作人员就能接入,只是根据权限不同只能查看不同的区域。遗憾的是,利用那个医生的电脑,我只能在数据库外围转转,似乎要进入数据库深处,必须通过特殊的设备。这是一份目录,里面包括数据库外围所能找到的关于系色所参与的治疗和实验项目。里面有不少令人在意的东西,而且……”达拉斯看了一眼正在玩纸牌的三个女孩,说:“参加这些项目的人包括上次那份资料的所有人,也就是说……”
“我,系色,以及这个房间里的女孩,都是同一实验的参与者?”我补充了他想说的话。
达拉斯耸耸肩,说:“是的,你,以及你在孤儿院的那些亲密伙伴,还有更多的孩子,都在这些实验中出了大力。不过,现在仍旧能够和我交流的就只有你了。”
我展开复印纸,查看上面列出的目录,其中出现了不少熟悉的字眼:人格分裂与环境影响,脑波残留反应,微光对**的影响,雾中毒反应,癌细胞观察,线粒体研究及致癌反应,线粒体的非常态繁殖,催眠疗程和方法论,在虚拟构架中的心理呈现……这些项目罗列起来足足有三十多个,按照达拉斯的说法,还有许多以这些项目名称作为端点的分支研究,就像一个巨大的树木,不断向下分出细细的根须,而总扩这三十个项目的顶点是一个名为“人类补完计划”的秘密计划。
关于“人类补完计划”的简述、目的、方式和进程等等详细内容,全都隐藏在数据库的深处。当然,也不能就此确认,这个神秘的实验计划就是这座病院的工作重点。实际上,我们都不认为这座病院里的工作人员都只是为了完成这项实验而工作。
“负责这个人类补完计划的人,正好是我所入侵的电脑的主人。”达拉斯用奇异的眼光盯着我,“就是那位负责你的心理疗程的安德医生,这份目录中的项目有三分之二是他提出的,此外,他也曾经是包括系色和这几个女孩在内,五十多个孩子的心理医生。”
“有具体的由他负责的,或是参与这些项目的病人名单吗?”我问道。
“当然,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用,我找过了,除了你和这三个女孩之外,其他人都已经找不到了。”达拉斯将第二张复印纸交给我,“找不到的人几乎全被打上死亡证明和出院证明,只有系色没有任何证明,所以我才能确定,她应该还留在那座高塔中。对了,我记得和你们同一个孤儿院的还有一个叫做桃乐丝的女孩,她也在死亡名单上,我对此感到万分遗憾。”
正如达拉斯所说的,我找到了“桃乐丝”这个名字,并在名字后看到了那个代表死亡的标记。我的心中空空落落,说不清是痛苦还是悲伤。我醒来后从来没有见过她,就像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真江”一样,而且,同名的她们,相貌并不是全然相似,根据旁敲侧击的了解,性格似乎也有所区别,但若是说无动于衷那一定是骗人,的确有某种无形的东西阻塞在心口。啊,她也死了吗?
在这个世界里,“真江”早就死去,现在“桃乐丝”也被确认死亡,“系色”失踪,可能一直被关押在不见天日的高塔中,“咲夜”、“八景”和“玛索”变成了痴呆病患,至于“高川”,在某种意义上不也已经死亡了吗?
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孤独的灵魂,用“高川”的躯壳活动着。
我压抑着心中的悲泣,一个个审视记录在纸上的实验者,很快就找到了“森野”和“白井”这两个名字,简直就像是末日世界的影子似的。
“他们同样是一对情侣吗?”我想起了昨晚看到的幻景中,名叫“森野”的女孩那歇斯底里的哀嚎。
她说,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嘿,嘿你怎么了?”达拉斯的声音把我从哀思中叫醒,我这才觉,自己又流泪了,泪水将纸张打湿了一片。
我从来没有现自己是这么感性,这么容易哭泣的人,在末日世界里,我总是能够不去注视那些悲惨的事情,或者在被感性影响之前转开视线,可是在这个世界里,我无法逃避这具身体所承载的一切,以及从中诞生的情感。这让我更加了解,那个叫做“高川”的男孩,究竟是何等阴郁、柔弱又多愁善感的人啊。
“我认识这两个人。”我指着“森野”和“白井”这两个名字,认真地对达拉斯说:“我认识他们。”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他说,也许仅仅是为了让哪怕多一个人记住他们的名字也好吧。
“呃,他们有什么特殊的吗?”显然,达拉斯根本不明白我的想法。不过我只是说:“不,没有,但是他们是我的朋友,现在他们已经死了,除了我们,谁也不会再想起他们。没有祈祷,没有哀思,没有葬礼,甚至没有一个体面的坟墓。达拉斯,你希望当我们死后会和他们一样吗?”
“不,当然不。”
“所以,如果我们能够记住他们,也许在我们死后,会有人同样记住我们吧。”
达拉斯的脸色浮现错愕和苦恼的表情,最终只是叹气,耸了耸肩膀,说:“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了。”
我们两人沉默下来,好一阵房间变得寂静,只有屋外的声响不时钻进来,有人嬉笑,有人大叫,有人咕哝,有人奔跑……在这嘈攘的活力和日煦的平和中,我似乎嗅到了一种腐烂狰狞的气味。
“我会继续尝试进入数据库核心,我想里面应该有关于那座塔的资料。”达拉斯打破宁静说:“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觉得这座病院里并不只有我一个潜伏者,这种地方要说没有商业间谍,简直就是开玩笑。最近生的事情很不对劲,肯定有其他人动手了,混乱应该还会扩大,这也许是我们离开这里的最好机会。如果在这个期间没能救出系色,那么……我会立刻离开,不再回来了。我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在混乱结束后的排查中保住。虽然很遗憾,但是我的力量也就只能做到这个地步而已,所以,如果我逃跑了,如果你还能见到系色,请告诉她……”
“我知道。”我打断了他的话:“我会告诉她的,你已经尽力了,曾经有这么一个男人,在她陷入危难中千里迢迢赶来。”
“啊……间谍这份工作,真的不适合我。”达拉斯苦着脸感叹道。我在心中表示赞同,这个男人只是个并不优秀的诈骗犯而已。
“我会从安德医生那里找到突破口,既然我是唯一在实验中幸存下来的人,那么对他来说,我一定十分重要,他需要我的配合。”我再一次回想起“森野”被谋杀的幻象,那个杀死她的中年男人,会不会就是安德医生呢。如果是他的话,那么事件的生时间应该比现今早了起码二十年,毕竟安德医生如今已经六十岁左右了。那么我又是如何获得那段信息的呢?
中年男人在痴狂时所念叨的词汇,一一在这份“人类补完计划”的研究分支目录中出现了。他曾经说过“癌性繁殖的线粒体会产生自己的意识,会吸收周围环境的残留波段”之类的话。虽然我并不了解这番话的具体内容,但多少能够想象一二。
——癌性繁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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