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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章 你准备好了吗（第1页）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徐丽当时在市民间很有威望，又是儿童福利院的院长，谁会有理由去害她？”吴虞不解地问道。方信山叹了口气，陷入了回忆之中，“当时5。29的连环杀人案子一经宣判，经常去徐丽那里做祷告的人都在传，徐丽是连环杀人案的主谋……教会成员们大多数人都认识徐丽的丈夫刘天宝，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会计，杀鸡都不忍心提刀的一个人。所以那阵子，徐丽毕业之后在市民中积攒的威望基本上就消失殆尽了，甚至还有受害儿童的家属用油漆泼徐丽家的门。我也不好猜到底是谁要害徐丽，但是这个要害她的人居然有能力让医院从中作梗——”“也就是说，当天晚上医院产科特地换了值班的人员，是为了对徐丽下毒手？”方信山点点头，“我当时是副院长，徐丽来找我前，我刚刚接到院长的命令，他给了我一份名单，让我按照名单调整晚上的排班。在徐丽说了有人要害她之后，我隐约觉得和这份名单有什么关系，于是我偷偷换了一个关键人物……”“赵荣？只有她是医师资格修改为助产士的，她的能力比一般护士更得你心。”吴虞替方信山补充道，这也让他心中的疑惑迎刃而解。“赵荣随机应变，发现其他人想要在催产素上做手脚的时候，当机立断冒着风险没用催产素，虽然徐丽险些因此难产，但是命保住了。不过我听赵荣说，徐丽的孩子在接生的时候好像头部遭到了不可逆转损伤，长大之后可能脑神经会有些问题……在徐丽生产完之后，我找到了院长摊牌，院长说这是有大人物指使他做的，他也很为难，于是我们商量对外界宣称徐丽已经死亡。”“既然徐丽没有死，为什么不回福利院照看自己的孩子？”方信山摇了摇头，“徐丽的孩子被送到福利院之后，徐丽说自己有事情要去办，嘱咐我经常去看她的女儿喵喵，就很少出现了，偶尔给我打电话，也不问孩子的情况。”“金湖南路43号的赌场里，有客人说曾经见过徐丽，是徐丽从他手上买走了炸药？”吴虞在小田说起他见到的女人很漂亮的时候就起了疑心，他十年前曾经在警局见过徐丽几次，虽然徐丽不怎么化妆，哭得眼睛也肿了，但无疑这是个极其美丽的妇人，哭得梨花带雨让人心疼。方信山忽然沉默了，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说过了，徐丽和炸药的事情没关系，这都是我一手策划的。是我从客人手里买的炸药，我还答应他肯帮我，就给他免除赌债。”吴虞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暗叫一声不好，方信山的部分坦诚让他掉以轻心了，似乎涉及徐丽可能有违法行为的事情，方信山都是守口如瓶的。孙连诚十分钟前在办公室接了一通电话，本来悠闲的表情也变得紧张起来。挂了电话，孙连诚推开办公室的门，正碰上小陈。“吴虞人呢？”孙连诚劈头盖脸地问小陈，“他怎么又见不着人了？一大堆事等着，吴虞跑哪溜号去了？”“报告孙副局，吴哥去审讯赌场的负责人方信山了。”小陈吓了一跳，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什么？”孙连诚有些恼怒，“我不是交代了让你负责审讯，不许别人插手吗？吴虞怎么去了？”小陈无奈地告诉孙连诚，方信山只肯见吴虞，不然就一句话也不说，实在没办法了，自己才去找了吴虞。“你当这是警察局，还是过家家？我说的话是不是不算了？”孙连诚没由来的怒火，让无辜的小陈感到莫名其妙。正在吴虞组织语言，思考怎么套方信山这个老狐狸的话的时候，审讯室的门便被粗鲁地推开。吴虞回头正对上孙连诚表情复杂的脸，“怎么了，老孙？有事吗？”孙连诚面色阴沉地示意吴虞出来，吴虞不明所以。“方信山交给小陈审讯，你别插手了。”吴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方信山指名找我的……”“他指名你就去，他让你去死你去不去？”孙连诚几乎是用吼出来的，让吴虞觉得莫名其妙。吴虞眼下正问道徐丽和炸药有关的事情，断不肯放弃，态度强硬地对孙连诚说：“既然方信山肯对我交代，那么审讯我必须进行完！”孙连诚一瞪眼，“你这是胡闹！”“老孙，你今天怎么回事？”吴虞狐疑地看着忽然摆起官架子的孙连诚，平时见孙连诚和自己大大咧咧惯了，吴虞觉得孙连诚今天像吃错了药。京南市一共有300路公交车，有大约七成的公交车是从市中心的公交站发车，从早上五点半开始发第一班车，晚上十点是末班车。早高峰在七点到九点之间，等车的站牌人山人海，人人都想先挤进这个沙丁鱼罐头。京南市的上班族大多都没有周末，不同于悠闲地老年卡持有者们，年轻人似乎更为急切，总有高跟鞋都被挤掉了的女白领。由于地质原因，人们虽然怨声载道，但地铁挖掘工作迟迟没有展开，这让上班洪流中的人皆是忍不住咒骂。吴虞此刻正在103路的双德大道路口站，这里是距离医院最近的站牌，他刚刚给倪悦最新的住院费账单付诸了将近一月的工资，虽然有国家补贴和医疗保险，但剩下需要自理的费用仍旧让吴虞发了一会愁。由于周一一大早的人比平时更多，吴虞干脆没有开车，直接换了零钱打算坐公交。长期不坐公交的吴虞显然低估了“民间疾苦”，吴虞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八点四十，虽然高峰期即将过去，但等车的人依旧不少。站牌上虽然标注了高峰时段十分钟一趟车，但吴虞已经在秋风中觉得自己站了半小时。旁边有一个黑发年轻女人，身上不知道喷了几斤香水，惹得吴虞一个劲地打喷嚏，吴虞虽然已经尽可能在人群中离这个年轻女人远一些，但还是不幸地一直被这股香到熏人的气味打扰。就在吴虞快忍受不住的时候，103路公交车终于缓缓地来了。公交车走得很慢，一看就已经满载了，吴虞无奈地握着零钱——他就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十点前必须赶到警局，考虑到车程，这趟车就算已经有一百个人了他也得挤上去。于是人们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看起来相当拉风的俊朗成熟男人，手上紧紧攥着两块钱，在刚打开的公交门前与一群拎着公文包的白领斗智斗勇。吴虞身边恰好站了一个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他小心翼翼地生怕惊着孩子，却没留心出门前擦得干干净净的皮鞋被踩了几个脚印子。吴虞显然没有熟练掌握挤公交的厚脸皮精髓，在一番争斗下，吴虞还是最后一个上了公交车。车上人和人的距离约等于没有，吴虞费力的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站定，低头看着自己花里胡哨的黑皮鞋，忍不住摇头苦笑。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刚好又站在吴虞的身边，吴虞扫了一眼坐着的人，大多数是年轻人，心中不免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素质堪忧，居然没人给抱着孩子的乘客让座。“谁给这位抱着孩子的妇女同志让一下座？”吴虞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提高声音问道。坐着的人该看手机看手机，该装睡装睡，没人理会吴虞的仗义执言。吴虞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作罢，也不能强行让人家让座。公交车摇摇晃晃地继续向前开着，吴虞觉得头有点重，昨天和孙连诚就方信山的审讯问题吵了一架，最后吴虞也没能拗得过孙连诚的权威。其实按十年前吴虞的性子，就是公安部部长来压吴虞，吴虞也不一定答应。但是剑拔弩张之际，吴虞却忽然没心思管这棘手的事情了，孙连诚既然不让就算了，吴虞只得作罢了。尽管如此，吴虞却还是心情难免郁闷了一下午，晚上又找刘晓莉出去喝了个天昏地暗。早上起床的时候，宿醉的头疼让吴虞差点撞墙。此刻没睡好的宿醉后遗症袭击了吴虞，吴虞头靠在窗户上，觉得电视里明星靠在窗户上优雅地唱歌都是骗人的，吴虞快要被窗户晃出脑震荡了。即便是这样，吴虞还是无法自已地陷入了半梦半醒中。“着火了！快停车啊！”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嗓子，紧接着整个车厢的人都开始慌乱起来。吴虞顿时惊醒了，在他前方的垃圾桶里冒着火光，火势还不小，公交车此刻正开在闹市区，司机一时间也急了，现在急刹车可能会导致追尾。吴虞想起消防安全条例，司机的身边都会有一个小型灭火器，他赶紧用力挤开人群，一把抓起灭火器。而此刻司机已经艰难地停稳了车，车门一开，车上的人争先恐后地往外钻，生生地把吴虞这个身强体壮的警察给挤到了一边。吴虞急了，能成功出去的人很少，大多数人都在拥挤中做无用功，但是被恐惧冲昏了头脑的人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吴虞被挤在一边，没空间让他可以施展身手灭火，此刻垃圾桶蔓延开来的火势已经烧着了不知道谁放在地上的一堆布料，而在布料的旁边，是一罐涂层油漆。吴虞的脑子嗡的一声，涂层油漆遇热会发生剧烈的爆炸，旁边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肯定会先受到伤害，这一车人说不定会出现死伤情况。“别挤了！我是警察！让我灭火！”吴虞大声地嘶吼着，车上有一些挤不出去的人此刻冷静了下来。趁着这空档，吴虞连忙挤到了火势旁边，成功打开的灭火器顺利地熄灭了火焰。灭了火，吴虞松了一口气，低头去看是谁把这样一罐危险的易燃物带上公交车的，结果人们三三两两地下了车，这罐油漆却一直安安静静地放在垃圾桶旁边。吴虞心中诧异，却看到油漆罐身上，不知道被谁画了个笑脸，写了个“下次记得给抱孩子的妇女让座”。油漆罐没有盖严实，吴虞低头闻了闻，脸色陡然变了：是汽油。“这是本市今天发生的第三起公交车上的纵火案了，”孙连诚指着大屏幕上分析道，“从早上七点第一次早高峰开始，消防队接到第一次报警，由于司机反应比较快，第一时间就扑灭了火势，也没有发生拥挤踩踏的现象，交通运输公司对司机提出了表扬。但对于起火的原因，大家都一致以为是意外事故。”“直到早高峰的中间段八点左右，210路司机也报告说自己行驶到金融中心附近的时候，车上的垃圾桶起了火，车上当时有一名带着孩子的父亲，孩子约莫四五岁，在司机紧急停车中，慌不择路的乘客下车的途中踩到了年幼的孩子东东，司机扑灭火势之后，紧急把东东送往附近的医院。东东的右手被诊断为肌肉撕裂，所幸并没有伤到骨头，而车上当时的踩踏还造成了三位老人、三位年轻女性受伤。”“第三次起火事故，就是吴虞所在的这辆103，”孙连诚停下来看了看吴虞，吴虞此刻一脸严肃，“由于吴虞同志的反应迅速，及时扑灭了起火点，没有人员伤亡，但是他发现了一个装有汽油的油漆罐子，上面还有”下次记得给抱孩子的妇女让座“的字样，这很明显是一起恶性纵火事件，纵火犯似乎对社会现象深恶痛绝，在我们调取的前两次发生起火事件的公交车录像里显示，前两趟公交车上也有类似的现象发生，抱孩子的乘客都是站着的。”“这就是今天这起被紧急送到我局的恶性纵火案件，市长对这件事情很重视，公交车作为我市主要的市民出行工具，一旦发生意外，后果不堪设想，市长限我们24小时内必须找出纵火犯。吴虞，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孙连诚结束了基本案情介绍，探究的目光看着今天的纵火事件亲身经历人吴虞。京南市公安局今天在接到市长的军令状之后，众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来开会，这三起恶性事件造成的市民恐慌已经达到了顶峰，网络上和电视里铺天盖地的声音都在催促警方破案。吴虞却没作出回应，他忽然想起今天等公交车时候遇到的那个带有浓重香水味的年轻女人，那香水味并不是很廉价的产品，反而吴虞曾经在倪悦的梳妆台上闻过类似的味道。不过由于年轻女人喷得实在太多了，让吴虞一时之间并没有意识到这香水的牌子。既然这香水不是廉价产品，那么这个女人似乎是临时为了掩盖什么味道？抑或是故意让别人远离自己？当时等车的站牌很拥挤，但年轻女人的身边俨然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莫说是吴虞，其他市民甚至都不想打量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似乎和自己一起上了103路？吴虞慢慢的回忆起来，女人因为香水味的缘故，并没有人和她挤公交，但似乎自己在不止一次由于职业习惯的缘故打量车上的人的时候，那个女人连同她的香水味似乎又一起不见了……“吴虞？吴虞？”在孙连诚连喊了几声后，吴虞才回过神来。一众警员的目光都集中在吴虞身上，在大家印象里，吴虞开会很少出神，更何况是这种紧急会议。吴虞站起来脱口而出道：“我想起来了，我好像见过纵火犯！”“什么？”孙连诚听了这话，一指操纵投影仪的小陈，“赶紧调监控录像，吴虞快来指认！”果然不出吴虞所料，监控录像中的年轻女人穿着斗篷式的风衣，手里提着一个很大的皮包，没人靠近她，她走上公交车后，在人群的掩护下站在了垃圾桶旁边，没人注意到她在下一站提着明显变瘪了的皮包下了车。女人下车不一会，垃圾桶里就开始冒出滚滚浓烟，紧接着人群开始骚动。吴虞让小陈暂停监控画面，指着这个女人说道：“就是她。”孙连诚眼前一亮，一拍小陈的肩膀，“快去查这个女人的姓名和家庭住址！马上出发！”监控录像中的女人叫做陈小芳，住在天桥区的芙蓉小区。孙连诚连着按了几下门铃，正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屋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啊？”“你楼下的！你们卫生间漏水了！我家天花板都湿了！开门！”孙连诚端着嗓子喊道。几分钟后，门才被缓缓打开，一众干警直接冲了进去。开门的男人坐在轮椅上，惊恐地望着孙连诚等人。“陈小芳呢？”孙连诚大声地对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呼喝道。“去……去医院了……”男人唯唯诺诺地答道。医院的儿科病房里，一个年轻的女子正在温柔地和一个小男孩说话，手上细致地剥一个橘子，正是陈小芳。小男孩看起来闷闷不乐，触目惊心的是他身上插着很多管子，精密的医学仪器正在运作。陈小芳温柔的话语没有让他的嘴角翘起来，一个小汽车玩具被扔在地上，已经掉了一个轮子，看上去很旧。陈小芳身上刺鼻的香水味还没有散尽，小男孩却闻不到，他的鼻子上包着白色纱布，隐隐渗出来一点血色。陈小芳低头假装捡小汽车玩具，抹了抹眼中的泪水。吴虞站在病房门口看了一会，没忍心打破这种安静。在陈小芳的资料刚刚调出来的时候，吴虞就认出了陈小芳，这正是上月月底的一起公交车踩踏案件中受害人的母亲。吴虞曾经在电视晚间新闻里见过陈小芳，镜头里的陈小芳也是这样哭着，是一个可怜无助的母亲形象。由于今天上午在公交站牌香水味太刺鼻，让吴虞忘了看陈小芳的脸。陈小芳剥完了橘子转身丢果皮的时候看到了吴虞，吴虞指了指手上的警察证，陈小芳脸色一暗，弯腰把橘子塞到小男孩手里，低声嘱咐了几句，便带上病房的门出来了。“是你在公交车上纵火的吗？”吴虞看着陈小芳微红的眼眶，皱着眉头问。陈小芳沉默了半晌，艰难地点了点头。吴虞又问道：“为什么这么做？”陈小芳透过窗户看了看正在吃力地吃着橘子的小男孩，眼泪禁不住又掉了下来，哽咽着说道：“里面躺着的孩子是我儿子天天，他本身有先天性心脏病，那天我带他来医院看病，坐公交车的时候我抱着天天，没人给我让座，司机急刹车撞上了广告牌，我还没反应过来，天天就被甩出去了，人们都争着下车，没人管我们……等我找到天天的时候，他差点已经死了……要是那天有人给我让座，天天就不会是如今这样……我就想看看大家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给我这样的母亲让座……”吴虞忍不住打断了陈小芳的话，“所以你就专门挑抱着孩子的乘客上车？你没想过他们的孩子的安全吗？”陈小芳毅然地说：“那是他们自找的！”“那你知不知道，今天有个孩子也因为起火的事件受伤了？”吴虞好脾气地问道。“这……”陈小芳的眼中噙满了泪水，“我……我点火的时候明明距离孩子很远……”“你自己想到这样纵火的？”陈小芳摇摇头，“是有个老师告诉我的。”“老师？”吴虞的心脏一紧，又是老师，“老师是谁？怎么和你联系的？你见过这个老师吗？”陈小芳连连摇头，“老师是打电话告诉我的，是个女人，她问我想不想给天天报仇，然后她在电话里告诉我了这样做。”“老师的电话号码你还记得吗？”“210—43652452……”吴虞失望地停下了记录的动作，这是个网络电话，他太熟悉了，很多犯罪分子就是通过网络电话诈骗等活动，这种网络电话无法追踪，根本没什么实质性作用。刑拘了陈小芳，警局一行人对于三小时内迅速破获恶性纵火事件感到兴奋，大家簇拥着去开庆功宴，唯独吴虞烦躁地拒绝了出席。他想起病房内的天天，还有陈小芳坐在轮椅上没有劳动能力的丈夫，虽然当警察已经十几年了，但是嫉恶如仇的吴虞同样也总禁不住同情陈小芳这样的犯人，以前倪悦就总说吴虞这种脾气不好，儿女情长的像什么话。嗡——手机振动，是短信。吴虞按下阅读按钮，发件人：“210—43652452”，内容：吴虞，你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