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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的推开房门,房间里面空间很小,收拾的却整整齐齐,周边的墙面白得发亮,和屋外简直是两个世界。一门之外,楼道的前面全都发灰,随处可见的都是黑色的印记,一贴上就撕不下来牛皮藓广告,头顶的墙皮东缺一块西掉一片。
这屋内,纪政阳凑近的仔细打量了一下,能够断定上一个屋主一定是自己重新将屋子上了一道白漆,墙面还崭新的很。进门处就是一个超市里买的组装鞋架,鞋架上空空如也,却也没有落下什么灰尘。对面便是一个简易的厨房灶台,再往里走左手边就是一个单人床铺,素色的铺盖卷和床单叠的整整齐齐堆在角落。右侧是一个红木色的小木桌,桌角的位置还被磕的可有些坑坑巴巴,露出里面木制的颜色。
再往里走,就在床脚的位置有个衣柜,衣柜旁就是这屋内光线的来源,被细丝网和玻璃隔开的窗户,正对着的便是通讯公司定位出来的川菜馆的招牌。
纪政阳撤了出来,示意物证组的同事先拍照取证,和凌安楠武潇潇卫晨浩一并站在了门外楼道上。
“凌教授,你也看见了吧。”纪政阳看着凌安楠一脸忧色的说道,他从来未曾想过江贵的住所会是这番摸样,常人都说一个人的房间最能体现一个人的性格,像他纪政阳的家里,单身独居,虽然不算杂乱,但是也不算收拾的十分规整,他也会时常将一些东西乱丢乱放,工作忙起来的时候,一整个星期都没有机会回家,家里很多地方经常就会落下灰尘,他也懒得打扫,反正也用不着,眼不见为净嘛。
可是这江贵的屋里,不但重新将墙面刷新过,一干用品更是摆放的井井有条,丝毫没有杂乱的感觉。整个房间给人一种素净的观感,让人无论如何都和杀人犯联想不起来。这样的人,反而让人心生恐惧,因为一个极端自律,能够严于律己生活的人,就代表,没有什么事能够难倒他,他若是想杀人,也是能成功的。
“是啊,看着不像是一个变态杀人犯的住所。不过也不稀奇,纪队长你可还记得他杀李少鹏的案件时我所分析的吗?他是一个极端自律的人,所有的行为都会严格按照计划来进行,他的行为能力很强,内心的控制能力也很出色。对于他来说,从八岁之后,他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目的就是复仇,他将自己挣到的钱大部分都汇回了孤儿院,他自己的生活自然就是清贫的。这样的生活环境也不难解释,复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是说他找到了仇人上去捅上几刀这么简单,一个八岁的孩子,没有过多的线索,只和凶手有过一面之缘,要凭借记忆力的样貌在这茫茫人海里找到谢诚他们四个,本身就不容易。除此之外,他还要算准时间,精准的实施复仇,没有用这样苛刻的生活方式对待自己,磨练自己,怎么能做得到?”
凌安楠想起了上学时期他问自己教授的一个问题,为什么男人自杀成功率几乎是女性的两倍以上?数据只是数据,并没有给出答案,这让凌安楠为此困惑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听到问题的导师没有急于解答,而是反问凌安楠,“你认为,想要自杀是一件难事吗?”
“这有什么难的,找一栋高楼跳下来不就好了。”当时年轻气盛的凌安楠想都不想直接回答道,从六楼以上的位置面向地面摔下,必死无疑,这有什么好考虑的。
导师摇了摇头,微笑道:“很多自杀的人,总会倾向于无痛的死亡方式,跳楼这种不仅需要勇气站上去,还有可能被他人救下来这样的自杀方式其实并不是很多人的首选。”
“男人自杀率之所以高,是因为他们行为能力强,他们可以设置一连串装置,安排好所有的细节来保证自己自杀成功,而女性更多的只是秉持着自己要自杀的这个想法,并不会仔细的思考成功率和可行性。举个例子,女性经常会使用割腕自杀这样的自杀方式,可你也知道,割腕自杀除非伤口极深割断尺动脉和桡动脉,是很难死亡的。就是成功割断动脉,从割腕到休克至少需要二十分钟时间,大出血致死至少要两个小时时间,成功的概率其实是极低的。这就是男性自杀成功率高于女性的原因,自杀这样的行为,尝试过一次之后,许多人很难有勇气再尝试第二次。他们自己心里也清楚,所以男性自杀时总会采取成功率高的方式,女性受到自己行为能力的限制,成功率自然就低了。”
凌安楠对此思考的还要深入和发散一些,无论是什么样的罪犯,他行凶的方式自然是基于自己的知识储备和身体机能出发的,一个不会开车的人,他可不可能开车撞死自己的仇人?这不可能对不对。反过来说,他要想开车撞死自己的仇人制造成意外,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去学开车,并且精通这项技能,他才有能力控制车辆精准的撞向自己的目标,并且成功制造成意外。
对于凶手而言,他离开孤儿院后的这段时间,就是他学习如何开车的时间和过程。从目前来看,在网络上,他能够成功逃脱警方和卫晨浩的追踪,他能够成功的篡改监控记录;在行动里,他知道如何正确的切割人体的部位;在杀人的过程中,他能熟练掌握各种药剂的剂量;在这座城市里,他能够成功从监控视野中消失。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时间来学习,都需要时间来熟练掌握,更需要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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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力,在心理学里又可以被称之为心理能量,一个人的心理能量是有限的,这是人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的。短短的五年时间,江贵想要学会这么多技能,内心一定是靠复仇这样的内在驱动力来维持自己生活轨迹,他将钱都汇走,不只是为了报答孤儿院,还为的就是让自己能在这喧闹的城市里坚守本心,不被世俗所诱惑。
“纪队,凌教授,我们可以进去了。”小周从屋内探出头来,示意物证组已经采集完了所有物证。“他们把采集到的指纹拿回去和我们在钱币上还有孤儿院拿回来的指纹进行比对。”
“好,凌教授,我们进去看看。”
凌安楠这才正式踏进这间屋子,接过小周递上来的手套带上,凌安楠的目光被木桌吸引了过去。他走到木桌前,拉开凳子坐了下去,当视线放平之后,在墙面上的镜子下面,凌安楠眼见的看见了一些细微的划痕。站起身来,凌安楠抬起双手取下了镜子。
镜子下面,墙面上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一些刮痕,像是有人用小刀之类的物品用力在墙面上留下的印记。刮痕每刻下四条竖线,就会横着划过一道覆盖在竖线上方。像是在计算着时日,又像是有着别的什么含义。
纪政阳走进凌安楠身边,招手示意拍照取证的警员将这镜子后面的情形记录下来,侧头对着凌安楠说道:“一家五口,就还活着他一个。”
凌安楠粗略的数了一下,划痕一共有二十五组左右,“你说他是今年年初搬进来的?”
“是,年初搬进来的,签了一年的合同,住到年底。”纪政阳回答道。
凌安楠抬起手,隔着胶质的手套感受着划痕的沟壑,“二十五组,一百二十五天,他在这里住到了五月初走的,正好是黄波死前几天。”每一道划痕都深入墙面,可见刻下他的主人是多么的用力,隐忍的内心下又是隐藏着何等滔天的怒火。
屋内没有什么可以提供线索的个人物品,除了这些大件的家具不方便搬走外,其他所有的衣物生活用品在这屋内完全见不着踪影。
“我们去川菜馆看看?”凌安楠回过头来,对着四处张望的纪政阳说道。
来到窗户正对的川菜馆,纪政阳和凌安楠见到了川菜馆的老板,也是川菜馆的大厨。厨子是个土生土长的四川人,说着一口四川话。
“你说郝贵这小伙子嗦,我晓得我晓得。那是个好小伙子,勤快得很,从来不腮边打网的(四川方言,无所事事的意思),喊他做啥就做啥,从来都不得打折扣。”
纪政阳笑着对着老板问道:“郝贵他是什么时候来到你这店里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在这儿的期间干些什么工作?”
“让我想一哈好,郝贵是年初来我这店头嘞,干了四个月吧,然后就走了。我给你说,上哪儿都找不到这么好的员工,真嘞是。他就在后厨帮到切哈菜之类的,然后就是帮忙杀个猪之类的工作,案板工作。警官,我说他犯啥子事了啊?你们跑来找我问东问西的。”
老板是长得五大三粗的,看着纪政阳跑来问他郝贵的事,虎目圆瞪的看着纪政阳一行,他刚才正在后面杀猪,手上还残留着些血渍,纪政阳和凌安楠倒没什么,倒是武潇潇和卫晨浩有些被吓着了,直往两人身后躲去。
“他现在涉嫌几起命案,我们想问您知不知道他现在的住址和联系方式。”
老板一听皱了眉头,命案,“你说郝贵那小伙子杀人啦,我给你讲绝对不可能,他之前在我这儿连杀鸡都不敢,拿到鸡惊叫唤,你说他杀人,不可能不可能,你开玩笑嗦。”
“警方破案讲证据,这个我就不能跟您透露了,你就告诉我您和他还有没有来往就好。”纪政阳直视着老板的双眼,重复着问题。
“这个嘛,莫得莫得,我这儿来打个临时工,哪个还一直保持联系嘛,我就有个手机号码,他不就住在街对面那筒子楼里头得嘛,你们到那儿后头去找切。”老板挥了挥手不耐烦的说道。
凌安楠和纪政阳相视一眼,不由得苦笑起来。
小周突然走上前来,凑在两人耳边说道:“不好了,别墅那边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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