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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守在一旁的鹤紫忙应声:“公主,奴婢在。”
每日午时的一餐,总是梦石提着食盒过来与她一道吃,谁也不知他是在偷偷给她带荤食。
潮湿的雨夜,少年临近她榻前,带着混合竹叶清香的水气。
她像个小孩一样哭,起初还抿紧嘴唇忍着,后来就忍不住呜咽出声。
淳圣帝也乐得他们二人如此亲近,又知商绒自回来后便断断续续地病着,故而这半月内,他也并不准凌霜大真人往纯灵宫送青词道经来让她抄写。
“我要让你在这里也可以自由自在。”
她说:“我也过得很好。”
商绒闻声,又认真地去观满窗夜雨。
明明他还年少,但梦石却早已领略过他的心计与手段,愚钝之辈才愿与他为敌,何况……梦石此时回过神来,再度看向面前的商绒,他忽然道:
夜渐深,鹤紫服侍公主沐浴,换上一身单薄雪白的寝衣,便铺好床,请公主睡下。
灯影摇晃着,拉长了两个人的影子。
她不由自主地又想起梦石的话,一双眼盯着那片映有暖黄灯火的窗纱。
梦石当时还有些迟疑。
他的脸苍白又俊俏,如同一只从海水里出来,方才幻化成人形的海妖。
她坐起身,却听吱吱呀呀地响,这一次,真的是风,帘子也被那一阵风吹开,摇曳如粼波。
“皇帝信道,而你出身白玉紫昌观,这最适合造一个‘宿命’之说给他,”那日,折竹拨弄着浴桶里的水声,与他说,“凌霜大真人既喜欢《太清集》这样的东西,想必宠信他的皇帝自然也对这宿命轮回颇为信服,你母亲是因他而死,听闻他当年登位后便立即追封你母亲为文孝皇后,第二任的刘皇后死了都没你母亲冥寿的排场大,可见他对你母亲并不一般。”
雨夜淅沥嘈杂,商绒原本便睡不好,每一夜她都要花费许久的时间去煎熬,才能睡上一会儿。
是鹤紫没有关好窗?
折竹与她相拥,轻声道:“你呢?”
这一瞬,商绒仿佛因他的声音而找到梦境与现实的界限,她不顾他浑身湿透,扑进他怀里。
若要不受排挤,若要从这两方势力的博弈中另辟蹊径,凌霜大真人便是最好的选择。
幻梦一般,淋漓的雨声急促而盛大,那黑衣少年轻盈地落入窗内,被雨水浸湿的发尾与袍角都在滴答着水珠。
雨珠沾湿商绒白皙纤细的手指。
“鹤紫。”
他的步履几乎没有声音,被吹开的帘子眼看便要落下掩去他的身形,商绒唯恐这是再见不到他的一场梦,便掀开被子要下床。
他曾过得浑噩,又从未到过玉京,并不知京中风云变幻,而折竹出身栉风楼,楼中眼线遍布大燕,自然也知朝中因太子之位而分出的两方派系。
商绒在他怀中抬起头,迎上他那双漆黑漂亮的眸子,她想对他笑,却又不知怎么才算是笑。
梦石没回头,“我若说我不怨,那便对不住我的母亲,但簌簌何其无辜,我不会将上一辈的恩怨算计到她的头上。”
天色暗下来,殿外一片灯影鳞次栉比。
清清幽幽,挺拔傲直。
鹤紫疑惑,不知公主为何忽然要什么竹林,但她仍旧温声说:“公主想要,奴婢便寻人为公主移栽。”
但再听那声音,又并非像是被风吹出的拍打声。
她抽噎着,却不知自己紧抱着他的双手沾满的不是他身上湿润的雨水,而是他的血。
“嗯。”
“能,一定能。”鹤紫这半月来,从未见公主对何人何事如此迫切难待,她不忍看这小公主低垂眼眉又变得安安静静,便连忙应她。
商绒仰望他,不敢置信般,喃喃。
在南巡前,住在这宫中十几年,她从未留意过自己的殿外原来还有几根竹。
商绒轻轻地“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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