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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府的深处,有一座僻静的小院,常年锁着门,却总是穿出一些兵刃摩擦的阴森怪声,令人不寒而栗。
谁能想得到,乌衣巷里最大的宅子,住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叶丞相,叶相府里暗藏的小院,养着的却是些满手血腥的亡命之徒。
这些杀手大多是些无家可归的流浪儿,本以为进了相府便能吃上一口饱饭,却不过是另一个人间地狱。
资质好的成了刀口舔血的亡命徒,大部分却早已成了乱葬岗上的一捧黄土,这金碧辉煌的相府之下究竟流淌着多么粘稠的血,恐怕连叶相自己也数不清了。
祁桢入相府的那年只有八岁,桢这名字是他入相府前的师父给的,祁这个姓也是随了他的师父。
三岁的时候,他的母亲突然失踪,从此下落不明。原本年幼的祁桢也是无法幸免的,可是一个老者保住了他。
这位老者养育他,教导他,就像对待亲生儿子那般,却在他八岁那年送他进了相府。
那五年,也许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八岁以后,他进了相府。再没有人关心他是谁,也没有人关心他叫什么,更没有人关心他过的好不好。
这里只有两种人,活人和死人。
如果他不能把活人变成死人,那么下一刻也许他自己便成了死人。
直到七年后,他成了相爷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相爷才给了他一个名字。刃,杀戮之刃。
他的脸上再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可他的心还在跳动,他的血还有温度。
起码他还记得曾经有一位老人曾待他视如己出,最后却又亲手将他推入了深渊。
他不恨他,甚至感激他。
毕竟在那七年暗无天日绝望濒死的日子里,那五年的时光曾是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唯一的温暖。
只是,越是懂得那些温暖的真实和可贵,便越是想问,为什么?
究竟是怎样的理由让你如此狠心的抛弃了我?难道我对你来说就只是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木偶吗?
而对于母亲的执念也在他的心里暗暗发酵,伴着手中越来越浓稠的血开出了黑色的花。
到了今年,祁桢满十八岁了,不多不少刚刚好十年。
谜底终于揭晓了,却只是另一场悲剧的开始。
祁桢刚进相府的那五年,不过是寻常习武。虽然十分辛苦,倒也不至于熬不下去。可是从十三岁起祁桢就不曾再睡过一个安稳觉。
尤其是开始的那两年,曾经一起习武,甚至同床共枕的同僚却在一夜之间成了生死相搏的敌人。
那些顾念着情谊不忍下手的同僚,便会反被杀死,有时候是教官,有时候却是他们不愿杀死的人。
祁桢一直记得他杀死的第一个人,那个胆小懦弱的孩子,与祁桢并无交集,也许这便是他挑选祁桢的原因。
祁桢仍记得那个孩子拿刀刺向他的时候,那个孩子的手一直在颤抖。
“哈,这么软弱的人,即使我不杀他,他也活不到最后吧,不如让他早些解脱了吧。”
祁桢看着那孩子颤抖的手,忍不住想道。可是,当那孩子仍然温热的鲜血溅满了祁桢的脸,祁桢的手却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第二个死在祁桢手上的,是曾经和祁桢同住一室的孩子。他死在祁桢手上的时候,已经疯了。
也许,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杀掉祁桢,他只是需要一个出路,逃离这个地狱,哪怕是付出死亡的代价。
他死的时候,表情十分的安详,甚至还有些感激。
祁桢一闭上眼睛,那些孩子临死的表情便出现在他的眼前,清晰的就好像只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十年了,他却从未有丝毫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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