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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少祖一时噤了声。
邵庭气得在屋内来回踱步:“若不是今日在阁外撞见花奴找花,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花奴说,小漂亮昨日酉时未到便去百花谷守着,花一开便跑回来找你,你不在,他怕错过花期又跑回去,跪地上求着谷主把花借给他,再三保证子时之前会将花原原本本奉还。”
“恰逢下雨,谷主念他心切这才借给了他,但他至今未还,还是花奴在阁门口找到的。”
百花谷的花离不开灵气滋养,若人拿着,需一直掇取执花人身上灵气,且离不开水,需一直有水源沃灌。
常少祖垂下眼,未吭声,只一点点揪住被角把地上的被褥又拽回了床上,轻轻拍打着上面的灰尘。
邵庭目光灼灼盯着他的动作,嗓音越来越沉:“昨夜雨从戌时直下到今日卯时,冲垮了后山近十棵松柏,百花谷与净方阁一个山底,一个山顶,数十里他来回跑了四趟,在雨里一直等你等到花谢!”
“你当时在干什么?你在陪你的小外甥女玩儿过家家!”
常少祖攥着被角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沉默片刻,冷声道:“蠢笨,雨下这么大,我如何听见他喊,为何不用灵识联系?几十里路他跑也不嫌累,就不知用缩地法阵。”
“灵识联系?你那通灵密语统共告诉过几人?缩地法阵……”邵庭看着他的目光好似刀子,“他有腾蛇血脉,又命格孤煞,你连剑都不许他碰,还曾教过他这个?”
常少祖一愣,哑口无言:“……”
“两年前妖兽□□,你想杀他时,我就不该拦,左右不过一条畜生命。”
邵庭总知道怎么说话让他心里膈应又难受。
常少祖转头看向紧闭的窗户:“别说了。”
邵庭走得悄无声息。
常少祖沉思好久才转过头,看到扔在地上的枯黄昙花,伸手想捏起来,可干枯的花茎一捏便碎成了齑粉,花瓣也破成了碎片。
怪不得会发高烧。
邵庭的话,让他第一次陷入了反思。
当看到那畜生第一眼时,常少祖便看出他命格孤煞,为生性凶淫的腾蛇血脉,所过之处厄运连连,于常人而言,无异于洪水猛兽,留着迟早要成祸患。
可邵庭按住了他的剑,说“万物性本善”。
常少祖对此嗤之以鼻,白便是白,黑便是黑,骨子里流的血都是黑的,又怎会长成善人?
每每对上他晶亮的黑眸,常少祖便感到一阵恶寒。于是他刁难他,无数次置他于死亡的边缘,可他生命顽强如烧不尽的野草,只需风一吹,又野蛮生长。
常少祖唾弃他的血脉,却又不得不为他的坚韧而惊叹。
常少祖一直觉得自己不计前嫌对他百般呵护,已是宽宏大量。却从未在意过,自己曾杀他三百次,未见他掉一滴眼泪,如今不杀了,他反而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
常少祖看得懂他眼里的依恋和敬畏,并肆无忌惮利用它们使自己免于麻烦,却从未在意过他真正的想法,所以,他理解不了一个孩子对于一朵花的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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