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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接下来就是我自己——我看向谢伊,问她:“能请你陪我换个地方吗?”
然而,就在谢伊回答之前,侍从却率先拒绝:“皇后陛下只邀请了伊尔兰小姐一人。”
气氛有点尴尬。
我握住她的手指,轻轻晃了晃。我知道这个动作是在撒娇,脸颊都有些烧得慌的赧然。两辈子加起来恐怕三十好几的人,居然还跟人撒娇……
“我要去见皇后陛下。”我压着羞耻说。
谢伊闻言松开了环在我身前的手臂。她抱起肘部,往墙壁上一靠,闭上眼。
“知道了。”谢伊说。
我松了口气,朝侍从点点头,请他带路。避开喧闹的人群,我跟着侍从一前一后离开了这里。
虽然已经好几年没来皇宫,但从小我没少跟着希恩来王宫觐见当时新上任的皇后——尤其在皇后怀上第二皇子之前。
皇后生下第二皇子后,便很少宣召贵族家的孩童们来宫中玩耍了。
说不定我对皇宫的路可能比这位年纪尚小的侍从还清楚些。发现他刻意避开人群集中的区域,带我向着皇后召见一些亲近臣仆时用的小花厅走去。
……
令我没想到的是,皇后本人居然在小花厅里等待我。
看见那倚在天鹅绒软榻上,揉着太阳穴听侍女念书的宫廷贵妇,我不由吃了一惊连忙提起裙摆躬身行礼。
皇后笑了笑,支起身来朝我招手,“伊莉丝,好久没见到你了,我的孩子。”
侍女合上书,安静地退下。她没有退出房间,和角落里其他侍女一样,如壁花般无声无息贴墙站立,存在感降到最低,如一个摆件、一件家具。
我记得自己小时候懵懂,还被这些面无表情,宛如木偶般的侍女们吓哭过,总觉得她们是附在墙上的鬼怪。
人家侍女们何其无辜,就因为一个小孩的哭闹便要被责罚。现在想来,我幼年真是作孽。
我在皇后身边的软椅坐下。她冰凉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脸颊,有些心疼地说:“瘦了许多。我在你这个年纪,还在为减不下腰身而烦恼呢。”
我低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手指交叠在膝上。再抬起眸时,眼里已经积蓄起氤氲的雾气,泪水似落未落。
哭是力气活,控制眼泪也是。
我拿捏住嗓音的微微变调,确保声音滑出舌尖时,是饱含委屈和悲伤的味道。
“皇后陛下……”
这位皇后出自卡里金家,血缘关系上,论起来还是希恩的姑母。
她那双蓝色眼眸和希恩如出一辙,看人时如覆盖着一层薄冰,高贵、遥远又冰冷。
坐在高贵的王后御座上,看起越是遥不可及,越是凛然不可侵犯。
卡里金家的人好像天生应该生在云端,目下无尘,俯瞰脚下的终生。
此刻高贵的皇后正如一位亲切的家族长姐,或是友善热心的邻居夫人一般,面带歉疚、眼含心疼地注视我。
那与希恩相似的冷蓝色眸子头一次含着如此鲜活的情绪,我差一点就恍惚了。
好险啊,幸亏只是差一点。
差点我就真的失去理智,任由混杂绝望和悲痛的情绪狂潮冲垮大脑,像个愚不可及的无知妇人一样扑上去嚎啕大哭,哀求她为我主持公道,捍卫我的婚姻。
我站起身离开座位,慢慢在她的脚边跪下。宽大雪白的裙摆在身边铺展开一地。
我执起她那细嫩修长的手指,泪水终于滑出眼眶。我虔诚又绝望地轻吻她的指尖、她那和心脏一样冰冷的指环。
要控制眼泪一颗一颗掉落,不脏污妆面,不惹人厌烦,哭得楚楚可怜,情绪拿捏得恰到好处。
情绪流露太少会让人直觉虚伪,情绪过于外泄露,只会让人觉得厌恶。
这个世界活起来真的好累啊,连哭都必须计算着眼泪的颗数,不能哭多了惹得贵人心烦。
人们喜欢的都是看起来光鲜美丽的,哪怕连哭,都必须是隐忍而克制,是有教养的。
“皇后陛下。”一颗又一颗的泪珠顺着脸庞滑落,我神情凄迷地望着那张与希恩有五六分相似的脸庞,“请您容许我这个有罪的愿望,我想再见希恩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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