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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王府的庭前铺着蒲禾粟米等五谷珍稷,阶前遍洒着驱邪赐福的香草与兰酒,阁下悬着两顶黄金九龙琉璃宝珠灯,就连吹奏喜乐的器具也样样是金昭白玉、场面气派得有如天上仙人的宫阙殿宇一般。
小良子被府中随处可见的琳琅珠玉给闪瞎了眼,艳羡地砸吧嘴道:“难怪说洞房花烛是人一生中的三大喜事之首,一个男人一辈子能有过一次这等惊天动地的排场,可也算是无憾了。”
“殿下,你说皇上何时会给你指婚啊?”
“急什么,我还未加冠呢……”钟淳的心思全放在寻人上,左耳进右耳出地随口敷衍了几句:
“再说了,成亲能是什么天大的好事么,哪有人赶着上趟的?”
小良子提着贺礼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念念有词道:“当然是天大的好事了,俗话说‘男有分,女有归’,能与心上人长相厮守、白头携老,享受儿孙满堂、子女承膝的天伦之乐……这难道算不上好事吗?”
这是一个“不完整”的男人所能幻想出的最圆满的一生了,但彼时的钟淳还无法体会小良子敏感又纤细的心情,抬起手敲了一下他的脑门:
“笨小良子!谁告诉你成婚便是同自己的心上人成的婚,九皇姐去伽罗和亲的时候可是快哭得背过气了,怡妃娘娘抹了大半年的泪才缓过劲来。再说了,就算同心上人成了婚,能白头偕老的又有几人呢?”
小良子摸着额头连声应道:“殿下说得是,殿下说得是。”
当瞥见钟淳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他又忍不住问道:“……殿下可是在寻人?”
“……”
“可是殿下的心上人?……唉哟!怎地又敲我——”
钟淳望着梁上依风而动的红幡,心中生出了一股徒然的无力感。
他头一回知道,接近身为丞相的张鄜是一件如此难的事情。
那人与礼部尚书一道在堂前为四皇子与皇子妃宣读谒文,他只能在堂下默默地看着。
那人与三台八座上的重臣们于宴席间推杯换盏之际,他也只能与其他皇子坐在隔着半个厅堂的旁桌。
甚至连那人饮完酒躬身去给四哥贺礼时,身侧都是熙熙攘攘的一群人捧着围着,钟淳只能跟在人群的最末头,眼睁睁地望着那玄衣身影渐行渐远。
不过也是,如若不是有了魂穿胖猫儿这等独特的因缘际遇,他与张鄜的一生本就应当如同泾渭分明的两道江河,一道入川,一道奔海,此生都不复相交。
——就如同所有皇子与臣子一般。
“小良子,你将这贺礼送去前厅,我去四哥府中后苑转转,一会便回来。”
“是,殿下。”
遣走了小良子,钟淳一人来到慎王府的后苑散步。
大抵是先前端午血宴的前车之鉴,此次四皇子大婚府内府外均添了几百禁卫,个个生得人高马大,腰间配着柄雪亮的解腕尖刀,将来后苑赏景的宾客们生生吓走了一半,偌大一个池塘便显得空空荡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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