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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科学家,晚年也信教的。”
祁染想了想,又说:“还有,神对人的要求太高,就说福音篇吧,神子被人背叛了,还要代人受过,被钉在火刑架上,活活烧死。要有这样伟大的奉献精神,才能获得神的认可,捡回一条命复活,太可怕了。”
在清歌的回旋里,祁染的目光下意识飞到他脸上,这次停住了。
钟长诀在笑。
嘴角上扬,带起括号形状的笑晕,眼睛里闪着流动的光。
祁染心里一震,几乎舍不得收回目光。原来他会笑吗?
半晌,祁染才强迫自己望向别处,这样望着他实在太危险:“那将军为什么不信教?”
钟长诀答得倒是很干脆:“有时候,信不信教,无关信仰,只看是否符合自己的利益。”
“所以?”
“我为什么要信?我肯定是要下地狱的。”
祁染心里一惊。他没想到他是这样想的。自悔、自罪,这样的情绪不该在国家英雄身上出现。
可细想,这又是如此理所当然。他脸上永远是空虚,那种只要退后一步,就会坠入深渊的空虚。但真到那一刻,他也不会惊惶,反而会一脸释然。
“你不信教,仅仅是因为神不合心意吗?”钟长诀反问,“如果有符合你期望的神,你愿意去追随,去信仰吗?”
祁染摇了摇头。钟长诀以为他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可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他低低说了句:
“我的神已经死了。”
唱诗班的歌声迎向高峰。方舟穿越风浪,航向光明,人类踏出昨日灰烬,迎向重生。
“丧失神是件可怕的事,”钟长诀又问,“既然你是会信神的,不能去寻找新的信仰吗?”
这一次,祁染没有再回答。
祷告结束,主教走向士兵们,逐一握手,传递他的祝福。空气中弥漫着温馨的气氛,士兵们脸上露出久违的幸福微笑。
钟长诀和祁染走到门口,拿回终端。钟长诀送了主教一段路,折回来时,发现祁染自己走回去了。
他回到家中,客厅一片昏暗。就时间而言,回房休息似乎太早了些。
今晚又回房看新闻了?难道是不想跟自己对话?祷告的那一场对谈消减了兴致?
沙发上仍然瘫着一本书,钟长诀把书拾起来,上面仍然有浅浅的铅笔印。
神死去时,通常都死得很艰难。
既不是消失无踪,也不是寿终正寝。
他们是在烈火和痛苦中死去的。
当他们从你心中离去时,会在你的胸腔里燃一把火。
这比你能够说出的任何事情都要痛苦。
而更痛苦的可能是,你不知道以后你的心里还能不能再住进另一位神。
或者你是否想再要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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