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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六一脚踩在条凳上,唾沫横飞地讲述着当时看到的惨烈状况,尽管他在山上根本不可能看清具体情况,但周围的食客依旧听得津津有味,仿佛这里不是吃饭喝酒的青云楼而是说书唱戏的瓦舍。
刘启超皱着眉头在想着这些事情的诡异之处,而陈昼锦似乎毫无感觉,埋头对着眼前的油焖大虾用功。
“土匪毕竟是土匪,眼看官军全部压上,这些亡命之徒终于撑不住了,四散而逃,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啊,对了,叫狼奔豕突!好家伙,官军趁势掩杀,那是积尸千里,血流成河!”黄六讲到兴奋处连连拍桌,还真把自己当说书先生了,“后来我回来到衙门口一看,好家伙,都贴出告示了,说是杀了多少多少土匪,击毙匪首多少多少。就是有一点不好。”
“哪点不好啊?”嘴角长痣的闲汉忽然插嘴问道。
黄六嘿嘿一笑,拿起茶壶直接对嘴灌了几口水,见周围的听众都面色不善时,才不急不忙地说道:“哪点不好啊?就是黑衣响马的总头目姚青山没抓到。”
“嘶——”在场的食客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这黑衣响马的总头目姚青山不死,用不了多久他又能拉出一只队伍,到时又是京畿东道的一大祸害。想到这里,众人脸色都不大好看。
“咳!这关咱们什么事?姚青山对咱们这些苦哈哈没啥念想,他们要劫道绑票的也是楼上的人,咱们担心个啥玩意儿?”不知是谁在角落里说了这句话,顿时引起了众食客的赞同和点头。
“是啊,是啊,这姚青山虽说杀人不眨眼,可确实没有祸害过穷人。”
“对头,我还看到他有一次把镇上谢老财家里劫了,还把一些粮食分给周围的贫民呢!”
“嗯哪,这么说来,姚青山还真没祸害过咱穷人。”
“……”
在青云楼一楼大堂里吃饭的,基本都是些街边摆摊的小贩,走南闯北的货郎,无所事事的闲汉混混,还有一些从乡下进城来办事卖菜,慕名而来吃顿便饭的农夫。只有腰包鼓鼓,穿丝绸戴金银的富商巨贾才有资格踱步到二楼,挑选个雅间,点些酒菜慢慢品尝。
姚青山虽说凶名在外,心狠手辣,不过确实曾对手下约法三章:“不许抢穷人”。倒不是他在乎所谓的“盗亦有道”,而是觉得穷人有什么好抢的,不如换个好名声,他偶尔还会在劫富时放些粮救济贫民。在这些苦哈哈内埋下眼线,为日后行动做铺垫。所以尽管在京畿东道的官场和上层社会,姚青山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魔头,可是在寻常百姓眼中,他只是个离自己生活很远的土匪头目而已。
这些食客一想到姚青山即使没死,也祸害不到自己,这么一想,店里又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你说这黄六说的是真是假?”刘启超低声问道。
陈昼锦总算解决了所有菜肴,他正用袖中的方巾擦着嘴,听到刘启超的询问,他微微一笑,吐出了四个字:“半真半假。”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以现在官军的战力,剿个寻常土匪都够呛,更不用说是姚青山带领的众多亡命了。”刘启超分析道:“以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济州卫官兵满额是三千,实际上肯定没这么多,能有三成就不错了。而黑衣响马少说也得两千以上,我是怎么也想不通一千不到的官军是怎么把两千以上的响马给剿灭的。”
“如果我说是姚青山故意这么做的,你信吗?”陈昼锦忽然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搞得刘启超莫名其妙。
“故意的?他想干什么?”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你等着看吧,最晚不过三天,这济州城就有一场好戏上演了,说不定这季府之事也可以顺道解决了。”陈昼锦微笑着起身结账,刘启超虽不大明白,也紧随而去。
跨过青云楼大门的门槛,陈昼锦眼角的余光扫到监视自己的季府护院也急急忙忙地起身结账,不由得轻蔑一笑,哼着小曲大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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