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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投河了（第2页）

沈氏歇了气，畏畏缩缩的跑到儿子身后躲起来。偏生一张嘴，自娘胎里就是奔着吵架来的，叭叭叭个没完没了。

同武怀安一道来的，还有小吴。不管上衙下衙，大多时辰都粘着武怀安，老大抬抬脚，他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随时待命。背里不知叫人笑过多少回，说他像个没断奶的娃娃。

“我可问了一圈儿，说你日日刻薄、磋磨儿媳，就连两个亲孙女，也叫你间接给牵累死。没道理好好的人，归家不到半刻就投了河。”

三角眼儿回身扫了个来回，沈氏狠不能将那些好事的活活瞪死。官威到底唬人，撒泼惯的婆子，眼下颤颤巍巍揪着儿子的衣裳，直言要归家。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甚。不过骂她两句，她自己想不开跳了河，于我有甚关系。我……我还嫌她晦气呢。嫁来我们吴家三年，一个蛋都护不住，累我儿遭人白眼。她活该，死了好，死了各家轻省。”

郑娘子的相公，神色淡淡，始终木着脸。初时瞪看半晌，自后再没瞥过一眼。那具冰冷的尸体，于他而言，也只是具冰冷的尸体。似是认同沈氏的话，他沉默的转身归了家。

“既不让我们领回家，你们自看着处理就是。”

有些人，就算披着人皮，也脱不脱畜牲的面目。苏春娘懒得同他们攀扯，央了武怀安，寻两个差役，将郑娘子拉去坟山埋了。

一口薄棺置一副枯骨。苏春娘自棺材铺里挑了副柏木的漆棺，由吴家隔壁家的两个男子，帮着推出了城。

原想等她娘家人来处理，哪知刚露个话头，那叹息声，此起彼伏。

“郑娘子原本就是因着家贫，才被卖给吴家。两家早先就请里正写了断亲文书，此后生死不相干的。要不然，凭她个老寡妇，怎么敢如此欺人。”

另一不无讽刺的笑道：“若有人去请，她娘家肯定会来的。不为旁个，就为讹笔银子。且这样吧，让她安安静静的去，到了那头总不会再有这些牛鬼蛇怪拦路。”

苏春娘回头看了眼板车上的棺木，武怀安懒懒跟在她后头，若有所思。

“娘子心善，肯为郑娘子做到如斯地步。她在天上，定会保佑你一生平安无灾的。”

苏春娘勾唇笑笑，无人知她此刻的心情。复杂、矛盾几乎快要漫过鼻端，内里的愧意蠢蠢欲动，叫嚣着撞向腔口，鲜血淋淋的团在一处。

她现在才知晓，语言能将一个人，重伤至此。

不惜丢了命。

“你先归家吧，叫小吴跟着去就成，回头我再同你说埋在哪处。”

小吴三两步跃上前，朗声应和道：“是啊，二嫂嫂先归家吧，天要夜了。”

一张张姜黄的冥纸，随着艳丽火舌的吞噬，慢慢化成灰黑色，浮向半空。苏春娘替她燃了香，又实实在在跪地磕了三个头。

武怀安好奇，细观她面上，神色沉静肃然。

转身，定定回望片刻。约莫投来的目光过于直白，苏春娘对视几息，隐隐有落晃而逃的迹象。她轻咳几声，催促几人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