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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走吧,一起。”
白梓岑愣了愣,才艰难地吐了一个字:“好。”
当听到一起那两个字的时候,白梓岑有一瞬间的动容。那种动容,险些让她掉下泪来。暌违数年,即便是蹲了监牢,被所有人不齿地称作劳改犯的时候,白梓岑都没掉过一滴泪。
可当梁延川说出“一起”那两个字眼的时候,白梓岑的眼眶湿润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了,可惜在梁延川面前,她始终还是懦弱。
电梯昏暗的灯光下,梁延川第一次鼓起勇气打量白梓岑的脸庞。
他记忆中的白梓岑,应该有一双明亮的眼睛,齐腰的长发,还有一脸连汗水都濡湿不了的倔强。只可惜,五年后他再看她,却发觉恍若隔世。
她一副妇人的打扮,头发凌乱地扎成一束,连带垂在背后的发梢都是死气沉沉的。她那一双眼睛,早就没了曾经的璀璨,灰暗到如同流落尘埃。
狭小的空间内仅有他们两个人,没有人愿意发声,安静得可怕。正当白梓岑踌躇着要开口的时候,梁延川的手机却十分识时务地响了起来。
梁延川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有一瞬间的犹豫,最后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接了起来:“喂……”
“Hi,梁先生!”
俏皮可爱的女童音。
距离足够近,电梯内也足够安静。白梓岑能够听清楚他所有的对话内容,甚至连小女孩的每次开怀大笑,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只是白梓岑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因为梁延川和小女孩全程都在用英语交流。
小女孩的笑声似乎极具感染力,她每一次笑,都能带动白梓岑的情绪。等梁延川挂断电话的时候,白梓岑的嘴角已经不知不觉地扬了起来。
她的声音淡淡的,如同是在自言自语:“电话里的小姑娘听起来真可爱。”
梁延川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迟钝,但只消片刻,他就恢复了那派处变不惊的模样:“是吗?我和她全程都在说英语,你能听得懂吗?印象中,你在大学的时候最薄弱的那一门学科就是英语。”他的口气里,带着四两拨千斤的讽刺。
白梓岑笑笑:“是啊,当初被拐卖在外面那么多年,错过了学英语的大好时光,所以后来怎么补都没能补回来。”
“嗯,你不用跟我解释的。”
白梓岑仍旧沉浸在小女孩柔软的笑声里,连带梁延川漠不关心的语气也被她一并忽略了去。白梓岑估摸着这可能是周延昭的女儿,周延昭和她同岁,今年实岁二十六,应该也是结婚生子的年纪了,保不齐这就是周延昭的女儿。她忍不住问他:“刚刚打电话给你的是你的侄女吗?她的声音真好听,一定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女孩。”
“不。”梁延川有一秒的停顿。
“她是我的女儿。”
白梓岑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整个脸都是煞白的。
“我的亲生女儿。”
白梓岑愣了很久,才艰难地扬唇笑了笑,每一个字眼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也是,你在国外那么多年,确实也应该结婚了。小姑娘是混血儿吧?英语讲得这么好。”
“她妈妈是中国人,华裔。”
透过电梯四周不锈钢镜面的层层反射,白梓岑脸上的难堪,悉数落在梁延川的瞳孔里。
“中国人也好,没有文化代沟,交流起来也方便。而且中国人看中国人,肯定是比看外国人顺眼的。”白梓岑忽然有些佩服自己,此时此刻,她还能冷静得像是个旁观者一样,向梁延川一点一滴地分析在国外娶中国人的好处。
电梯提示灯显示,已抵达地平面一层。白梓岑还没说完,梁延川就已经率先跨了出去。白梓岑也不知道自己是发了什么疯,竟然鬼使神差地喊住了他。
她问他:“梁延川,你还记得晓晓吗?”
他们的女儿晓晓,一个连大名都没有的孩子。
梁延川的脚步猛地刹住,他一脚跨在电梯外,另一脚还在电梯里。红外线感应的电梯门不停地开开合合,机械化的运作模式,辟开了他们两个的世界,是完全隔绝的。
片刻后,他的语气带着蓬勃的怒意叫嚣而来,如同质问。
“白梓岑,你怎么还有脸提起她。你别忘了,是你丢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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