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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平君莫名其妙地看看孟珏、刘病已,再看看大公子,不明白大公子怎么一瞬间就晴天变了阴天?
她疑惑地看向云歌,云歌笑着摇摇头,示意许平君不用理会那个活宝。
不管聚会时多么快乐,离别总是最后的主题。
夜已经很深,众人都明白到了告别的时刻。
许平君笑说:“下一次一起来看心愿时,希望没有一个人要请吃饭,宁可大家都饿着。”
云歌有些苦涩地笑着点头。
孟珏和刘病已不置可否地笑着。
大公子笑眯眯地说:“有我在,没有饿肚子的可能。”
许平君和云歌都是不解,不明白活得如此风流自在的人会有什么愿望实现不了。
大公子笑对许平君作揖,“我是个懒惰的人,不耐烦说假话哄人,要么不说,要说肯定是真话。今天晚上是我有生以来吃饭吃得最安心、最开心的一次,谢谢你。”
许平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飞绕在他们四周的萤火虫已慢慢散去。
云歌半仰头望着越飞越高的萤火虫,目送着它们飞过她的头顶,飞过草丛,飞向远方,飞向她已经决定放弃的心愿……
虽然神明台是上林苑中最高的建筑物,可因为宫阙连绵,放眼望去,丝毫没有能看到尽头的迹象。
重重叠叠的宫墙暗影越发显得夜色幽深。
白日里的皇城因为色彩和装饰,看上去流光溢彩,庄严华美。
可暗夜里,失去了一切灿烂的表象,这个皇城只不过是一道又一道的宫墙,每一个墙角都似乎透着沉沉死气。
幸亏还有宫墙不能遮蔽的天空。
刘弗陵凭栏而立,默默凝视着西方的天空。
紧抿的唇角,孤直的身影,冷漠刚毅。
今夜又是繁星满天,一如那个夜晚。
几点不知道从何方飞来的流萤翩跹而来,绕着他轻盈起舞。
他的目光停留在萤火虫上,缓缓伸出了手。
一只萤火虫出乎意料地落在了他的掌上,一瞬后又翩翩飞走。
他目送着萤火虫慢慢远去,唇角微带起了一丝笑。
“连小虫子都知道陛下是圣明仁君,不捉自落。”刚轻轻摸上神明台的宦官于安恰看见这一幕,行着礼说。
刘弗陵没有吭声,于安立即跪了下来。
“奴才该死,又多嘴了。可陛下,就是该死,奴才还是要多嘴,夜色已深,寒气也已经上来,明日还要上朝,陛下该歇息了。”
“大赦天下的事情,宫里都怎么议论?”刘弗陵目光仍停留在萤火虫消失的方向,身形丝毫未动。
于安明知道身后无人,可还是侧耳听了一下周围的动静。
往前爬了几步,却仍然在三步之外,“奴才听说骠骑将军上官安有过抱怨,说没有年年都大赦天下的道理,自从始元四年陛下私自出了趟宫后,一到夏初就大赦天下,弄得政令难以推行。还说父亲上官桀当年不该一时心软就同意了陛下私自出宫,以至陛下回宫后老觉得刑罚过重,百姓太苦,还总是和霍光商议改革的事情。”
于安心内暗讥,一时心软同意陛下出宫?不过是当年他们几个人暗中相斗,陛下利用他们彼此的暗争,捡了个便宜而已。
上官桀当年事事都顺着陛下,纵容着陛下一切不合乎规矩的行为,一方面是想让陛下和他更亲近,把其他三位托孤大臣都比下去,另外一方面却是想把陛下放纵成一个随性无用、贪图享乐的人。上官桀对陛下的无限溺爱中,藏着他日后的每一步棋,可惜他料错了陛下。
“陛下,虽然有官员抱怨,可奴才听闻,朝中新近举荐的贤良却很称颂陛下的举动,说犯罪的人多良民,也多是迫于生计无奈,虽然刑罚已经在减轻,可还是偏重。”
刘弗陵的目光投向了西边的天空,沉默无语。
于安凝视着刘弗陵的背影,心内忐忑。
他越来越不知道陛下的所思所想。
陛下好像已经是一个没有喜怒的人,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笑,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怒,永远都是平静到近乎淡漠的神情。
他十岁起就服侍刘弗陵,那时候陛下才四岁,陛下的母后钩弋夫人还活着,正得先帝宠爱。那时候的陛下是一个虽然聪明到让满朝官员震惊,可也顽皮到让所有人头疼的孩子。
从什么时候起,那个孩子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沉默、冷漠,甚至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就连那个上官家的小不点皇后也要隔着距离回陛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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