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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她抬起头用衣袖印去脸上泪痕,振作一下,轻声道:“靖炎,真的是你吗?”
白靖炎微微笑着,伸手理顺她耳边的乱发,重重点头,“傻丫头……”
罄冉眼波轻动,忽而开心一笑,宛若孩童,抓住白靖炎的手,朗朗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一人的,我就知道!”
白靖炎温和一笑,怜惜地握紧她的手,轻声又道:“是我不对,不该这么多年才找到你,是我不好。”
他交错着伤痕的清减面容上带着闲淡安宁的微笑,五官仍可见少年的模样,可那神情却再不是她熟悉的靖炎。
靖炎的笑是灿烂的,带着可恶的调皮,永远不会这么沉静。靖炎的性情是洒脱的,爽朗的,永远和快乐相连。可是现在的莫之焰,在她的印象中,是个冷冽而孤绝的男人,永远带着疏离和苍凉。
可不管是以前的臭小子,还是现在抱着她默默给她安慰似哥哥一般的靖炎,都让罄冉感受到暖暖的亲情。十三年来,她第一次由衷的感激上苍,感谢它让靖炎还活着,感谢它没有留她孤苦无依。
靖炎定是吃了很多苦头才会完全变了性子,罄冉心中涌起浓浓的自责。当年她不该相信那些士兵的荤话,不该只想着爹娘的尸首而轻易相信他已经死去。
她应该到山下去找他的,若是那时候她能存着一点妄想,到悬崖下找他,也许他们便不会这般各自孤苦这么多年。
罄冉轻轻摩挲着白靖炎的面容,心中酸楚难忍,她不想惹他难过,可是又忍不住想要知道,微咬下唇,终是语调微颤地问道:“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你去了哪里?”
白靖炎似是明白她的心思,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从衣襟上扯下一片方布,将身边落雪攒成一小团,包入布块,用布巾包好的雪团去敷罄冉红肿的眼睛,柔声道。
“先别急着问我,我虽是看上去吃了不少苦,其实不然,你别瞎想。这些伤都是当年落下悬崖时留下的,当时我受了重伤,脸上和右臂由于没有及时得到医治,伤口有了炎症,才留下了这么重的伤痕。我是男子,这些都无碍的。你也知道,我是陆老将军的义子,当年是……玲珑在谷中发现了昏迷的我,之后将我带回密谷,这些年义父和玲珑待我极好,我没吃什么苦头的。倒是你,小时候一直都是家中的宝贝,一下子离了我们,这些年都去了哪里?受了不少苦吧?”
罄冉心知他是宽慰自己,忙接过他手中雪包,轻松一笑,将方才的郁郁悲戚压下,笑道:“靖炎哥哥忘了,你们都说我人小鬼大,我怎么可能吃苦呢?何况我也是遇到了好人呢。那年离开庆城,我想到父亲提过的黄石老怪,便到云荡山去拜师学艺,谁知道一下子便遇到了师傅。师傅很喜欢我,是个极为和善的老者,对我好极,我这些年才是没有吃什么苦呢。”
两人对视着,唇边皆挂着让对方舒心的笑容。忽而两人皆明白了彼此心意,相视欢笑出声,握在一起的手拉得更紧。罄冉渐渐停了笑,望向白靖炎。
“说起来,这些年我和靖炎哥哥离得好近,不过隔着几座高山而已,我们竟彼此错过了这么多年。”
白靖炎也不无感叹,叹息道:“是啊,我每年出谷前往战国寻你,都会从云荡山经过,真是苍天戏弄你我。”
“没关系,现在一切都好了。”
罄冉说着手撑地面站起身来,右手却依旧紧紧拉着白靖炎,将他忙房中带,欢声笑道:“我都十二年没有吃过桃花酥了,我要好好尝尝靖炎哥哥做的糕点,看上去很好吃呢。今天可是我的生辰,再不祝贺都要过了时辰了。靖炎,我告诉你哟,我也学会做松子饼了,虽是没有娘亲做的好吃,但是靖炎你一定赏我面子,来日让我做了给你吃,即便不好吃,你也定要鼓励我,不过我知道,你一定会说很好吃很好吃的。”
白靖炎任由她拉着自己,听着她欢快的声音响起在耳边,他的唇角也笑意蕴起,沉浸入重逢的无限欢悦中。
两人都没有留意到,对面的院子中,一扇小窗也恰在此时悄然关上,幽幽传来的似乎还有一声轻叹,卷入风雪中,瞬忽不闻。
今冬第一场雪只飘了短短两个时辰,翌日天便大晴,阳光明媚。
初冬温暖的阳光,亦如罄冉的心情,暖洋洋的。
可几家欢喜几家忧,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蔺琦墨近几日甚为不悦,心情烦躁到了顶点。
已经三日了,罄冉几乎寸步不离和她的靖炎哥哥呆在一起,甚至白天引来众人侧目她也不管不顾。
大队依旧照原定路线前行,眼见正午已到,行在队伍最前的苏亮高高举起右手,示意大队停下午休。
蔺琦墨无精打采地勒紧缰绳,垂着脑袋抚摸着大白的鬃毛,眉头不自觉拧在了一起。
不远的大石旁,罄冉和白靖炎并肩坐在一棵大树下。白靖炎正欲去解下腰际水囊,罄冉却忙递上了自己的,笑着摇了摇手中水囊,冲白靖炎不知说了什么,两人相视一笑。
这种场景这几日看的还少吗?看的蔺琦墨眼睛都发红了!
这几天蔺琦墨每每往罄冉身边凑,次次都被她匆匆敷衍。眼见着自己心仪的女子天天跟着别的男人,还言谈甚欢,动作亲密的,他这心里跟猫抓一般难耐。
他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小气的男人,现在才知道做个大气的男人简直就是遭罪。什么叫自食恶果,他现在体悟的真真的。
前些日,他竟还主动去找莫之焰,提供给他同往青国的机会。因为他心中知道冉冉需要白靖炎,他自己也深受感动,为白靖炎对冉冉的一翻心意。
他想着是自己的终是自己的,尤其是对心爱的女子,更是应该处处为她着想,不能以爱为由,做不光明磊落的事情。再者他堂堂男儿郎,战场上风里来雨里去,难道在爱情面前却担心害怕了,连公平正面竞争都不敢?那可不是他蔺四郎。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前些天眼见着冉冉对自己已经不同了,甚至表现出喜欢来了,可是现在倒好!他这可真是高看了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低估了人家青梅竹马的感情。
眼见冉冉现在整日围着白靖炎转悠,他由三日前的吃醋,到昨日的抓狂,再到今日,早已到了爆发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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