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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顺着声音望过去,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大概五十岁的样子,化了淡淡的妆,脖子里带着一串珍珠项链,穿着一身宝蓝色真丝面料的连衣裙,拎着一只旧款爱马仕包包,脚上踩着一双细高跟鞋,看起来很有气质,风韵犹存。
这个女人……好像有那么一丝丝熟悉感啊!可我搜遍脑海,却想不出她到底是谁。
那女人见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又问了一声:“请问,你是程诺吗?”
我心里有些微微的异样,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于是坐了起来,靠着床头,问道:“你是?”
“请问,你是程诺吗?”女人的语气越发急了,殷切地看着我,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的嘴唇。
我抿了抿嘴,应道:“是的,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女人听到我说“是的”,快步走进来,走了两步,又顿住了,喃喃了“我是”两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我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烦了:“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我是……我是……”女人局促不安地看着我,眼神躲躲闪闪,好像很心虚的样子。
“要是没事,请出去,我需要休息。”我冷着脸,十分不悦。
都快睡着了,莫名其妙被人吵醒,来人却又支支吾吾,既不说自己是谁,又不说到底有什么事,逗我玩呢啊!
“我是妈妈啊!”那女人像是突然崩溃了似的,嚎啕大哭,一个箭步冲过来,细高跟鞋崴了一下,她的身子颤了颤,跌跌撞撞地冲到我床前,矮下身子,趴在床沿上,抓着我的手泣不成声。
我看得很清楚,她的眼泪几乎是没有聚集,就那么突然涌出,快速坠落,一大颗一大颗的泪珠子,跟豆粒似的,顺着白皙的脸庞滚成两道小溪。
“你有病吧!”我彻底无语,这是个疯子吧?我妈都死了二十二年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突然蹦出来,告诉我她是妈妈!
“我是你的妈妈啊!诺诺!我是妈妈啊!”女人死死地握着我的手,抓得特别紧,精心描绘过的指甲抠得我手心手背生疼生疼的。
我用力抽开手,冷声道:“你神经病吧!出去!”
女人浑身一颤,惊愕地抬眼看我,眼神里满是悲哀与痛苦,特别深特别浓。
“诺诺,我真的是妈妈啊!我叫程芳菲,五月八号生日,今年五十岁,你叫程诺,六月二十四生日,今年二十八岁。”程芳菲的语气很急切,情绪特别激动。
我呆滞地看着她,没吭声。
“以前咱们住在一所大房子里,你说喜欢机器猫,我就缝了一个机器猫的布偶挂在大门上,你还记得吗?”程芳菲急切地抓住我的胳膊,不自觉地摇晃,尖尖的指甲掐进肉里,掐得挺深。
可我却没感觉到疼。
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个女人居然是我妈?我不是在做梦吧?我妈已经死了二十二年,骨灰都化成泥了吧!
“你还记不记得,你六岁生日那天,我带你去游乐园玩,你说要吃甜筒,我就牵着你去买,我就伸手翻了一下包包拿钱,你就不见了,我发疯一样找,找了半个多小时,才发现你跟一个小男孩一起吃彩虹棒棒糖,俩人正你一口我一口舔得正欢。”
“诺诺,你不记得了吗?五岁那年带你去学溜冰,你一个小时摔了七个跟头,膝盖都磕出血了,哭着闹着要我背,我一直背着你走到家,你还记得吗?”
“诺诺,你……你都不记得了吗?”程芳菲小心翼翼地问,眼神惶恐不安。
我怔怔的,整个人处于呆滞状态,大脑完全死机。
这个女人……真的是我妈……是我那个死去二十二年的亲妈!
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下,狠狠砸在我手背上,我呆滞地伸袖子去擦,粗鲁地用病号服的袖子从眼皮子上重重地擦过,擦得眼睛生疼生疼的。
“抱歉,我不认识你,请你离开。”我机械地回答,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一个我也说不上来具体是哪儿的地方,“你打扰到我了。”
“我……”程芳菲又哭了起来,“诺诺,妈知道,妈对不起你,可是妈也是没办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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