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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症监护室亮起的红灯下面,霍间一动不动的站着,走廊里的白色灯光如灰烬般抖落在他肩上,他低着头,过了很久才做出个类似于呼吸的动作。
他咬着牙蹲到墙角,手指用力抓紧了墙壁上的一小块,他就那么沉默的把脸埋在灯光找不到的暗处,没有发出一点被人察觉的声音,可是阎直总觉得他在哭。
那些悲伤好像正细细撕开他的伤口,任凭疼痛疯狂撕咬,血只会安安静静的流。
他不会说。他不想说。
卢坦坐在对面的长椅上一言不发的看着,旁边的阎直已经靠在他身上睡着了。鼻尖把垂落的发丝分开两边,看不到眼睛的面孔隐忍而无助。
他们明明已经成功逃了出来,为什么没有丝毫胜利的欣悦呢。
成野靠墙坐着,少见的没有睡意,他看着走廊里来往忙碌的医生和值班的护士,似乎还不能习惯在人群里的安全感,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有创伤后应激障碍,那种久违的、正常的环境让他感到不适,就算在和平无争的情况下,皮肤上的每个毛孔还会因为风吹草动而戒备。这并不是个好现象。
“你需要点儿什么吗?”
听见声音的瞬间他猛然抬起头,下意识的肃杀眼神让来人被冲撞般的后退一步。
那是个护士。短发整齐的拢在白色护士帽里,长相平凡但是那样关怀的表情给人感觉很好的年轻女人。成野就着从发丝间漏下来的光芒打量她,说不出是戒备还是迷茫,护士又重复了一遍,“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少年喉结滚动,眼睫的阴影被拉得很长,“麻烦你给我一些水。”
女人闻声点点头,动作很快的离开,片刻后拿了两瓶没有标识的应急饮用水来,有些讪讪的笑了笑,“你不要紧张,你的手被攥得发白了。这里很安全……我们是整个城区损毁最小、最安全的地方。”
虽说这个“最”是相对而言的,但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事实。成野一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里齐全的配套设施和来往的医患都给人一种强烈的“人气”,置身其中会极为明显的感觉到那种和睦、安详的气氛,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来自一种原始的归属感,他能切肤的体会到,所以感觉美好得简直不可信。
“你们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咽了口水,听到隔壁病房庄紫和母亲的谈话声,“大概情况怎样?”
“我们很幸运的。”护士看他有了聊天的愿望,索性就坐了下来,把口罩往下拽了拽。“我们这里因为及时被吊桥隔离开,只有三分之一的感染区,而且这边的机场刚刚恢复使用,物资什么的今后也有保障了。”
“机场?”成野打断了她,显得有些紧迫的追问,“意思是国外的人可以回来了是吗。”
“是……现在通讯也恢复了,应该可以。”
“这里有电话吗。”
护士被问得有点措手不及,“我们前台有个公用的,你要打电话嘛?可能信号不是特别好,毕竟局域网刚通上。”
“没关系。”成野对她微微笑了笑,又好像不是在对她说话,“我想我可以借用一下。”
霍间被人拍了好几下才眨了眨眼,他眼底都是一片密密匝匝的血丝,却还目不转睛的看着重症监护室里忙着开刀输血的医生护士,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手术灯,映在墙壁上的影子变换交错,从霍间瞳孔里走马灯般经过。
成野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不知为什么看到他这副模样,成野皱着眉,觉得陌生又来气。类似于恨铁不成钢的恼火莫名其妙的蹿起来,成野把水塞给他。“喝。”
霍间慢慢的瞧了他一眼。
“才一枪好吗,死不了人的。”
成野面对着玻璃,声音平平,“你怎么这么死心眼。”
霍间慢慢的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吞下去的时候总觉得有股血腥味,不过凉凉的液体冲得他思维似乎清醒了些。随着那种被浸润的感觉明显起来,他有点回过神了。
“我知道。”他开口,声音些微的沙哑,“处女座别找茬。”
“傻逼。”成野扭过头,那语调听上去倒不像是在骂人了。
他们俩好像总是没什么话可说。
又好像什么都了解了,以至于连关切都是多此一举。
不知道这一夜是怎么过去的。
成野被人叫醒的时候眼皮又干又涩,让他非常不想改变目前这个姿势,可他的颈椎分明在抗议了。抬头一看,又是那个护士。“抱歉,有事?”
“那边。”护士指着大厅的位置,想了想还是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电话了,找你的。”
他马上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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