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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几乎咬碎了牙齿,锦月死死握住手中的丝线。
数日前尉迟云山来找她放过尉迟兄弟未果,临走时说既然不能和解,就休怪他这个父亲心狠无情。
锦月当时只道这个生父是与她断绝父女恩情罢了,不想竟狠绝至此。“这个父亲,是要将我们兄妹二人逼入死路啊!”
“娘娘此话何解,飞羽公子才立下大功,怎会呢。”
“他作为三公之一,大周军师的最高名誉首领,怎会凭空消失,必是尉迟兄弟和上官母女吹耳边风,眼看儿子朝中当官无望,劝说北上投奔弘凌,既能免于我的报复,又说不定还能一展宏图。”
秋棠吸了口气:“娘娘的这继母可真是老谋深算,太尉大人他也当真听她的,对娘娘和飞羽公子如此狠心。”
锦月冷冷一笑。“我知道这个父亲心极狠,只是没想到,能狠到这个地步。”
整个长安城细雪飘飞,一队铁骑自长安城延平门出,一路北上直追。
“陛下有令,追到叛臣者加官进爵,赏钱万贯!不能捉活的,便就地斩杀!”
“追!”
铿锵马蹄,溅飞冰雪。
洋洋洒洒的细雪到城外山野间,变成鹅毛大雪,铺天盖地,山林、官道一片雪白,淹没了路上马车轮子留下的辙痕。
此时尉迟府的三辆大马车已行到了长安与司渧城的交接地段,这里道路两旁是雪白的险峻山岭,风狂雪急,视野一片白蒙。
第一辆马车里是尉迟云山以及尉迟正阳、尉迟正德以及另外两个庶子,第二辆马车是上官氏母女和庶女三人,个个冷得瑟瑟发抖,颠簸得只剩半条命。第三辆装着用度物品。
入夜时分背后远处传来追赶士兵的马匹躁动声,你追我赶。
上官氏急道:“老爷,咱们必须兵分二路,不然恐怕都得死在这儿。最好让全福带着碧儿他们走,我们另外取道,这样才能有所保全啊!”
尉迟云山一想,是这个道理,狠了狠心,红着眼、忍着心中亏欠不舍,将庶子庶女们交给忠仆继续前行,自己带着上官氏母子母女四人从小路走。
走官道容易被发现,庶子庶女能否生还全看他们造化了。
寒风萧萧吹着茫茫大雪漂往北方,越往北,越寒冷。
长安之北紧挨着两座城池,司渧和原安,再往北就是弘凌盘踞的并州。
并州之北建兴郡,广袤的荒漠暴雪之下一片白茫,一座半草原匈奴风格的城池坐落其中。
一眼望去,城中唯一一处高阁府邸是中原建筑的风格,它琉璃青瓦在白雪下隐没,飞禽走兽纹的瓦当挂着小臂粗的冰棱,使得高阁仿若冰宫。
在这冰雪高阁中,雕花门开着溢出袅袅香烟。
“戚里跨啦”一阵铠甲片相撞声,一魁梧武将风风火火进屋去,屋中光线略幽暗。
“主子,尉迟太尉协同家眷来投诚了!”
光影明灭中,一身着玄黑、赤金纹的拖地长袍的高大男人坐在九尺长几后。门口透进来的光只照亮他胸口以下,面容看不清晰,只有玄黑的缎子和赤金的云纹被雪光照得十分分明。
“家眷?”弘凌声音沙哑,极低缓,有些变化了和之前不同,仿若深暗幽谷中传来的回响。
单膝跪地的冯廉捧着拳头眼睛一转,心想主子反问“家眷”二字,恐怕是在问锦月夫人。
“回禀主子,只有部分家眷,上官夫人母女母子四人,锦月夫人并不在投诚之列!”
长几侧的褐衣带刀侍卫听见锦月二字,抖了抖,正是李生路,他小心地看自家主子,却看不清他容颜,只见端到口边的三角酒樽只有轻微一顿,便无其它。
冯廉想了想,道:“对了,尉迟太尉还带了一对主仆,正是映玉夫人和姜女医,说是路上碰见的。映玉夫人一路风雪奔波,已经快去了半条命了……”
这样的场景仿佛六年前的重现。不过彼时,是锦月带着映玉来漠北,而这一回却不是。
弘凌站起身,他身形高大,又披着黑狐裘,立刻屋子仿佛更加逼仄。他走到门外,俯瞰风雪半城,一语不发许久。
直到兆秀、冯廉、李生路三人退都被北风吹硬了,弘凌才冷声无波澜地说:“修书一封与皇帝,正月初一,北军攻长安!”
“诺!”
弘凌挥挥手,所有人都退下了。他手捏着冻若冰霜的雕栏也察觉不到寒冷,最近他才发现自己冷热触觉有些失灵。
弘凌远眺南方,城池叠影更远出唯有白茫。
白茫天地间仿佛有一张女子的笑脸冲他笑,弘凌浮了浮额头,脑子有些不清晰,最近时常出现幻觉,他只能闭目甩甩头,才能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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