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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草叶垂挂晶莹露珠,晨风犹带着凉意。
军营内,数名小吏行至营房前,彼此对视一眼,敲响手中铜锣。锣声传出营外,惊走池塘边饮水的小兽,慑飞憩于枝头的雀鸟。
锣声刚响,营房内的老卒便一跃而起,掀开蚊帐,动作利落地穿衣着履。走到条桌旁抓起陶壶,仰头灌下一大口。抹去嘴边水渍,回头见几名更卒依旧打着呼噜,迟迟不肯起身,当即双眼一厉,大手一抓,将他们挨个从榻上拽了下来。
砰砰几声,高大的汉子摔在地上。没受伤,人却彻底清醒。
“先前和你们说过没有?锣响起身!还睡,想受笞吗?!”
老卒一边说,一边将汉子提起来,让他们尽速着衣。
“速行,不得拖延!”
隔壁营房内,曾任过伍长的老卒更不留情面,将依旧睡眼朦胧的更卒从榻上踹到地上,劈头盖脸一顿呵斥。
更卒入营数日,习惯了卯时末起身,乍然提前到卯时正,都有些不习惯。老卒却不管许多,随着铜锣声一阵急似一阵,斥声更为严厉。
“起来,全给我起来!在家中也这般睡?!”
大概盏茶的时间,大部分更卒冲出营房,遵照小吏所指,往校场中列队集合。
校场中连夜建起一座木台,台上立有两架皮鼓。
赵嘉身着铠甲,腰佩长剑,正身立于台上。因头盔遮挡,台下更卒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今日的赵县尉同昨日截然不同,不见亲切温和,全身都笼罩一层肃杀之气。
又过数息,铜锣声戛然而止。
小吏将木锤-插-在腰间,拦住最后几名从营房冲出的更卒。
“铜锣声止,违令,当笞十!念及初犯,减半笞五!”
待小吏将更卒带到,木台下早摆好长条木板。三名更卒被-扒-去上衣,按于木板上。
行刑的都是从县中抽调的正卒,挥舞起荆条毫不手软。五下之后,三人背后交叠赤红的血痕,汗水滑过,火辣辣地疼。
对几名更卒来说,疼倒是其次,关键是在同袍面前受笞,脸上实在挂不住。起身归列时,再不见日前的得意,都是垂头丧气,像是霜打的茄子。
赵嘉向文吏颔首,后者上前半步,宣读营中条令。
“锣响不起者,笞;操练不从令者,笞;畏难堕懒者,笞!”
随着军令一条条宣读,校场中寂静一片。
服过役的更卒都是聚精会神,唯恐听漏任何一条。初傅籍的青壮则是神经绷紧,再看赵嘉,竟隐隐生出一丝惧意。
“今日犯令者,朝食减半。”
文吏话音刚落,就有伙夫抬来热气腾腾的蒸笼,提着大桶的粟粥,在校场边一字排开。包子和粟粥的香气不断飘散,更卒腹中开始轰鸣,全都下意识咽着口水。
排队领饭时,三名受笞的更卒头垂得更低。
同乡的老卒没有再喝斥,端着木碗,和三人蹲在一处,用力拍了拍他们的脊背,刚好拍在伤口上,引得三人一阵呲牙咧嘴。
“赵县尉仁慈,笞刑减半。换成前任县尉,汝等少说要挨上二十下!”
三名更卒没说话,低着头,捧着半碗粟粥,表情中难藏愤懑。
老卒神情一变,喝声道:“违令受罚,汝等有何不忿?我等同出一里,势必要成一伍,在营中荣辱一体。你三人懒惰,铜锣敲响不肯起身,今日仅遭小惩,他日再犯,恐要连累乡人!”
“离乡之时,家中父母如何叮嘱?”
“入营之后,每日蒸饼粟米喂饱了肚子,脑袋也被-塞-满,竟变得不知好歹?!”
都是同乡,老卒念着给三人留些颜面,刻意压低声音。只是远处听不见,同里的青壮都聚在附近,留心之下,自是半句没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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