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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关起来后,沈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安静。
他没试图逃脱,也没主动服软。
崔乐的人饿了他两天,原想着让他受受罪,教训教训这世家公子,可谁想到沈却脸饿白了,身上也饿得没了力气,却还有功夫瘫在椅子上盯着旁边同样饿得头晕眼花的薛诺认字。
沈却拆了灯罩上的竹篾在油灯上烘着,那竹篾烧起来时居然有那么一丝炭烧烤鸭的味儿,他耸了耸鼻子,朝着薛诺说道:“好好练字,等回京之后,我带你去吃烤鸭。”
薛诺有气无力的半趴在桌上,桌面是“炭笔”写的歪歪扭扭的字,她奄奄一息:“我怕还没吃到烤鸭就先饿死了,公子,我手软,能不能不练字了?”
“再写两次就休息。”
“可我没劲儿。”
“努努力,就有了。”
“”
薛诺忍不住趴在桌上翻了个白眼,无比懊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假装不识字,她低头在桌上写字时,力气大的像是在沈却脸皮子上作画。
沈却见她脸色发白写字时手都是飘的,到底还是心软:“以前也这样挨过饿吗?”
薛诺垂眼:“我娘还在的时候没有,那时候家中还算富裕,也从没饿过肚子,可后来她死了,我和姐姐遇到很多坏人,为了躲着他们藏在一处地窖里饿了整整五天,等那些人走了,我和姐姐才被人救了出来。”
母亲谋逆,天庆帝下令杀无赦,不曾问罪,不曾锁拿,禁军入府见人就杀,整个永昭公主府血流成河。
薛爹爹匆匆把她和阿姐藏在马房的地窖里,里头堆着的全是喂马的干草,头顶上是禁军杀戮的声音,阿姐死死捂着她的嘴躲在地窖里不敢出去。
那几天她们蜷缩在那黑漆漆不见天日的地窖里,饿了就吃干草,明明撑到肚子发胀,可依旧饿得恨不得能啃了自己的胳膊。
后来薛爹爹把他们救出来之后,就带着他们四处逃亡,风餐露宿,日夜颠簸,饿肚子是常有的事情。
薛爹爹是个文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她又因为早前被人喂了药时常发疯。
薛爹爹那张脸认识的人太多,他划花了自己带着她四处寻医问药替她医治,又要想着替母亲报仇。
好好一个美男子,走的时候又丑又瘦,只剩一把骨头。
“殿下最喜欢的便是我这张脸了,如今我变得这般丑陋,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嫌弃。”
薛诺还记得他躺在床上抚着自己的脸笑容温软的样子,那时梅花盛开,他说,他要去见他的殿下了。
眼中陡然湿热,薛诺连忙将头埋在臂腕:
“我讨厌饿肚子。”
她想阿姐了。
沈却脑子发晕,眼前泛黑时肚子里剐着的疼,胃里空空如也不断叫嚣着想要将东西塞进去,只是两天而已他就有些受不住了,更何况是那些天天挨饿的难民。
犹记得那天在扈家门前,他觉得薛诺只要两个馒头时无比可笑,却从没想过两个馒头可能是那些饿了许久的人的命。
他当时只顾着梦中的事情,想要验证她是不是梦里那人,只想着要提前斩草除根,可他却忘记了世间之事从来都是变化不断,年少的薛诺不是后来那杀人如麻的小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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