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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或许能懂旁人的痛苦。但是像你这样的人,多半也是永远无法理解旁人痛苦的根源的。”
原来很多人都很轻易地看懂了自己。凌夙诚想。
不止一个人对他说过,自己在许多方面实在是有些缺乏“人味儿”。从小到大,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仿佛雾里看花。他看见了,以为自己明白了,可真到了身边再无人为他在前面引路的时候,却发现这颗钝痛的心里还是混沌一片。
正如元岁所说,他是个没有任何爱好的人。无穷无尽的工作填满了他人生的绝大多数时间,剩下的间隙再由极少的几位友人见缝插针似的补足。
而这些人,在这二十五年里,也已经接连死去了。
在身边的众人之中,只有自己的命硬绝不是一件好事。凌夙诚想起元岁之前的坦诚和退缩,想起她曾在闲散时状若随意地亲口承认自己运气奇差甚至“有些不详”。那时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感同身受,所以大言炎炎地打下包票,结果竟然只差一点就真的死在了元岁面前。
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凌夙诚在路中间站定,阖上眼睛深呼吸。
他想起偶然间借月鸩之手窥见的元岁多彩的梦,也顺带回忆起了那位被凡人捧起来的“伪神”对自己内心的评价。
太贫瘠了。
凌夙诚无从反驳。
捂着嘴惊天动地的咳嗽了几声,凌夙诚无奈地看着肩膀的伤口因为这一点点小小的动作又一次崩开。久未活动的身体终于开始宣告罢工,他慢慢地挪到街边,希望自己没有阻碍到那些向着目标行色匆匆的人。
“凌……凌夙诚?”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这个地界上,认识他的人应该寥寥无几才对。凌夙诚略带讶异地回头,看见了一张稍微晒黑的脸。
“……甘遥?”他记性还是很好,所以很快便成功辨认了出来。
“我的天,真的是你?”甘遥的表情比他还要惊讶,“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十分钟后,两人在街边一间咖啡厅中靠窗的位置坐下。
“这还真是太巧了。”甘遥把菜单推到了他的面前,“自从颛顼……之后,我就来这儿了。仔细算算的话,都过了大半年了。”
“我差不多一个月前过来的。”凌夙诚把菜单推了回去,顺便摆了摆手,坦然的说,“理由和你一样。”
“嗯,我听说了。现在所有的船……已经都没了。”甘遥小心地瞥了他一眼,决定先岔开这个令人不快的问题,“你别跟我客气,随便点吧,我请客。不然我们要是就这么干坐着,一会儿肯定会被人撵出去。”担心说服力不够,她又连忙用玩笑口气补上一句,“说真的,我能彻底想通,放下过去的一切来到这里,你可是厥功至伟。”
“你点吧。”凌夙诚的一只手支在桌上,按着眉心,“我现在应该不能随便吃东西。”
“诶?”甘遥没反应过来,“你怎么了?说起来,你这会儿看着气色确实不怎么好,是受什么伤了么?”
“是。”凌夙诚很干脆地回答。
“……这么久不见了,你倒还是老样子。”甘遥被他的态度弄得有些讪讪,“不,也不是,你怎么好像更……别扭了一点?”
“别扭。”凌夙诚低声跟着重复,随即抬头看了她一眼,“追问到,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呃,这叫我怎么回答呢。”甘遥着实被问住了,半晌才想出了个自以为聪明的答案,“就凭……一般人在听见别人这么评价自己之后,虽然会在心里嘟囔几句,但多半不会当面这么凶巴巴地问出来吧?”
“是么。”凌夙诚的眼神微微闪了闪,忽然前言不搭后语地问到,“能给我点杯酒么?”
甘遥习惯性地点了下头,但是很快便反应过来:“不行,你不是受伤了么?还喝什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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