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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言希,言希却只垂着头,黑发贴在额上,隐隐遮住了明媚的大眼睛。
阿衡握住他的手,不自觉加大了力气,言希一痛,抬眼,狠狠推开了她。
阿衡怔忡,她也是可以成为……伤害言希的人吗?
郑医生叹气,拿起医用手电检查了言希的眼睛,又用手指在他眼前晃动,少年的眼睛只有迟缓的跟随,一点也不敏捷。
郑医生皱眉,问阿衡:“他这几天都是这样吗,对任何东西都没有注意力?”
阿衡点头,指了指少年左手心攥着的东西:“除了这个。”
“这个,应该就是诱发言希再次犯病的原因。”郑医生略微思索。
阿衡凝目:“什么意思?”
“一般来说,癔症是病人受到严重的刺激后,无法自我保护或者排遣悲伤时,而不断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将自己陷入假想的安全状态中。一旦有对其心理的刺激因素出现,或者说,他所认为的不安全的情形出现时,会表现出歇斯底里的状况。”郑医生顿了顿,“当然,也有一些病人是陷入角色扮演,因为自己无法排遣过往的悲痛,而变换角色对自己进行虐待惩罚。”
“言希,就是这样。”郑医生低头翻看言希的病历,“但是,他不是简单的某一种情形,而是两种并发的病症。所以,如果你抢走他左手拿着的东西,会让他觉得非常不安,甚至会攻击别人,这个东西也就成了他情绪不稳定的诱因。而两年前,他出现的第二重人格……”
阿衡打断了郑医生的话:“什么是第二重人格?”
“第二重人格就是他扮演的角色。”郑医生笑了笑,“有时病人的表演比话剧演员还要逼真。言希两年前,也是一直坚持认为自己是丢了水晶鞋的辛德瑞拉。”
他站起身,对着阿衡微笑:“对病人催眠治疗需要绝对的安静,现在,麻烦你到接待室稍等。”
走出医院的时候,傍晚的阳光正是好看,流沙一般的金色,温柔了影子。
郑医生下了结论:这一次,言希的第二重人格是匹诺曹。他说自己不敢说真相,鼻子每天会长长一厘米,得不到家人的谅解,回不了家。
而后,他有些奇怪,问她:“阿衡是谁?催眠的时候,言希提到这个人,哭了。”
天武综合医院所在的街道有些偏僻,她牵着言希的手,一直没有看到出租车。来时,心中一直想着其他的事,也忘了记路。
“言希,你乖乖站在这里,我去路口拦车。”阿衡笑眯眯,松了他的手,“不要乱跑,知道吗?”
言希缓缓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了头。
等到她回来时,却不见了人。
脑中,一片空白。
“言……”张了口,却无论如何,发不出声。她疯了一般,绝望扑面而来。
转身,四周只有一些小胡同,纵横着、交错着、沉默着。夕阳下安静的影,似乎也忽然晃动起来,森然的,像是嘲笑着她,迎面扑噬而来。
没有了目标,没有了终点,她一直向前奔跑着,逆着光,仿佛每跑一步,就离黑暗愈近,却没有别的选择。
很累,很累……比第一次言希失踪时熬了两天两夜还要累……
她跑不动了,立在了青色的墙瓦下。
古老的巷子,破败腐朽的味道。
远处,隐约传来悠扬的声音:“拨浪鼓,小面人儿,昆仑奴,买给孩子啰……”
胡同的十字巷口,是挑着货担的卖货郎,轻轻缓缓地晃着小牛皮缝的拨浪鼓。做工粗糙的各种面具,在夕阳中刺痛了她的眼。
那个瘦削的身影,蹲在货担前,略带天真的面容,阳光中,是晒暖复又凉了的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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