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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子听白清辉话中有些自责懊悔之意,云鬟便不言语,只是仔细艘新回想那一幕。
那时候——张小左陈尸在地,依旧是那一身儿粉色褂子白绫裙无疑,双足亦着一模一样的红绣鞋,脚冲着外头而倒。
就仿佛正进了门欲换衣裳,却被从门外进入的凶贼斩去头颅,故而仰面跌倒一般。
那血飞溅出去,几乎冲到了贴墙的书架上。
想到那幕场景,不觉有些不适。
白清辉因想不通这第二件事,又见饭菜果然备齐,便走到桌前,又要叫云鬟一块儿吃两口。
谁知回头,却见她神情恍惚,似神游天际般,当下搁了筷子,起身道:“凤哥儿,可还好么?”轻轻地将她手肘扶了扶。
云鬟却忽然说道:“不对。”
白清辉道:“什么不对?”
云鬟道:“不是同一件衣裳。”
白清辉皱眉,仍有些不解这意思。
云鬟蓦地回神,看向白清辉:“大人,先前张小左穿的那件褂子,跟死去之时穿的,不是同一件儿。”
——原来方才因白清辉那句话,云鬟竭力回想当时那尸首,虽看着是同样的打扮无误,但当云鬟细想在厅内活着的张小左,目光将他从头到脚细看了一番,却发现在他的褂子左边领口的花瓣旁,染着一点儿半个指甲盖大小的一处墨渍,如人的手指甲沾了墨痕,不留神弹上去的。
可是,当细看那倒在地上无头尸体的时候,却并不见这一道污渍。
那墨痕除非下水才能洗干净,总不会张小左会在这极短时间内,有心擦洗墨渍,且擦拭的这般整洁。
所以云鬟确信,那必然不是同一件衣裳。
白清辉听云鬟说罢,也自惊疑:“你记得没有错?”
云鬟复细想了会儿,摇头道:“没有错。”
清辉深锁眉头:先前他因想通张小左或许涉嫌杀人,徐沉舟或许有危险,才亲自带人找上门去,可偏偏张小左又几乎如在众人眼前似的被杀……这两下里十分说不通,线索却由此断了。
纵然方才他又推断出张小左杀死卢逾的方法,可也无济于事。
虽然清辉心底曾也闪过一个念头:或许那死去的无头尸体并不是张小左?
但是一来徐沉舟拦着不许查验,一时找不出究竟;二来,这无头尸体跟张小左所打扮的一模一样,若是在半刻钟不到的时间内,换衣,杀人……这是谁也做不到的事儿。
所以白清辉才如进了死胡同般。
可此刻听云鬟说起尸首上的衣裳并非同一件,便又如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似的,眼前豁然开朗。
桌上的饭菜都已经凉了,却没有人有心用饭,县衙书房内再度空无一人,只余一盏孤灯而已。
且说在张府之中,负责守夜盯看的捕快们被那冷雨秋风所扰,却又不敢睡,正靠在一块儿瑟瑟发抖,忽然听见拍门声山响。
那老仆开了门,却见是白日来的县官大人,去而复返。
不知所措间,白清辉已经迈步入内,里头的捕快们听了动静,又见是白清辉,忙迎过来,纷纷见礼。
白清辉问道:“徐捕头呢?”
捕快们向着内堂一指道:“一直都跪在棺材跟前儿呢,动也不动的,我们兄弟都不敢靠近。怪怕人的。”又问:“大人如何深更半夜来了?”
若不是当差,谁肯守在这“凶宅”也似的房子里,半夜不睡,担惊受怕?
这位新任知县大老爷倒是不忌讳、也不辞劳苦,顶风冒雨,一天里屡次跑过来。
白清辉闻听,一言不发,只抬步往内厅而去,众人只得跟在身后。
遥遥地果然见里头燃着蜡烛,只是不知何时被风吹熄了两根,剩下一根摇摇曳曳,在风中苟延残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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