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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鬟听说出门,心先放下一半儿,当下又仔细打听了去往何方,就让阿留带着,仍是骑着马一路而去。
原来今日,季陶然去的是平禄坊,因有个孩子丢了,多日都未找见,虽然发动了亲戚百姓,并满城捕快搜寻,却仍是一无所得,因此家长无法,早早地又去京兆府哭求。
季陶然身为法曹参军,向来负责侦讯刑狱等事,当初此事才出后,其实就已经前往平禄坊查探过了,只是并没发现什么可用线索,思来想去,只得又回这苦主家里去再看一遍。
阿留领着云鬟,走到不认得的地方,便打听几句,一路来到那苦主门庭之外,早就见许多人围在那里,议论之声不绝。
只听有的说道:“已经这许多天了,倘若是拐子所为,此刻早就去了天南海北,只怕是再找不回来的。”
也有的说:“起初我还当是王小郎自个儿走丢了,必然会回来,谁知竟不是……这拐子拐走了倒是小可,最怕的是遭遇了什么不测,这许多天过去,真的是……无法可想。”
第三个道:“这季大人倒也是有心了,连日里来过三四次了,只可惜,这大海捞针的,又从哪里找去?可怜。”
云鬟从众人之中慢慢地走到前头,见王家院门半掩,依稀可见里头人影走动。
她因惦念季陶然,便不由上前一步,走到台阶上,往内看去,却见几个百姓男女在院子里,却仍是不见季陶然。
想必是那王小郎之母,哭道:“求大人救命,我们委实没了法子,求大人好歹帮忙,不然小妇人只有一死了。”
这王小郎乃是王家的独苗,向来爱逾性命,一旦不见,便阖家不安。
果然,又一个男子道:“我母亲因思念小儿,已经病了数日,渐渐地连人都要认不得了。倘若没了小的,再去了大的,我们也就不能活了。”
哭泣哽咽里,众人七嘴八舌,说个不住。
可却总没听见季陶然的声音,云鬟靠站在门扇旁边,心里正犹豫要不要将门推开,忽眼前一亮,门扇竟自动打开了。
云鬟因要听里头说话,贴得甚近。
愕然之余,便见门后站着一个人,身着京兆府五品官的服色,她的目光所至,竟只到他颈下。
虽未曾看见他的脸,却也已经知道是谁了。
昨儿暗夜相见,他人在马上,并不曾看的清楚,如今才知道……果然是长了许多,比先前越发高了。
云鬟缓缓抬头,果然正看见了昔日曾极熟悉、再也认不错的那人,只不过往日总是笑吟吟如春风和煦般的脸上,此刻竟冷冷淡淡地。
季陶然垂眸盯着她看了会儿,便似不认得般,转开头去,竟理也不理她,径直负手走开了。
云鬟本要唤他,那一声“表哥”冲到嘴边,又生生按住。
略犹豫间,季陶然已经下了台阶,往旁边走去,身后苦主们的哭声越发大了。
云鬟心底很不是滋味,盯着他的背影,本能地随着往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
默默地看着季陶然渐渐远离了自个儿,想到昨夜薄薄暮影中他去而复返,那一句“妹妹”,竟牵的心头隐隐作痛。
或许……真的如赵黼所说,很该就此了断。
毕竟就算跟他相认了又能如何?她很快就会离开京城,从此只怕再也不会见面。
一念至此,云鬟低了头,才要转身离开,忽然听到旁边有个人惊喜交加地说道:“是……谢公子么?”
云鬟抬头,却见眼前站着的,是个略富态的青年男子,怀中还抱着一只雪白的小叭儿狗,那狗儿见了她,便“汪”地叫了声,想要凑过来似的。
云鬟略一寻思,便想起是何处见过此人了,——这不正是那日她随着赵黼才进京,被隋超拦住……为了点破假冒艾夫人之时,曾向他借了这叭儿狗来用的青年?
此刻,倒像是这叭儿狗也还认得自己一样。
云鬟微微一笑,作揖道:“原来是这位兄台,当日多谢了。”
那青年见她如此多礼,且还记得自己,又惊又喜道:“不必不必,可知能帮得上忙,我心里高兴的很呢?来福也是这样想的,是不是来福?”说着,就握着那叭儿狗的爪子,往上一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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