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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重重心事,贾赦脸色沉重地回到住处,迎面正碰上匆匆往外走的侍卫。他正想问什么的时候,侍卫君已经一拱手跑走了。眼看着飞快消失的背影,大老爷心中腹诽,这是被狗撵了还是咋的?
“老爷,我方才打听到,有人传播流言,说是……”赦大老爷敲了敲宇文祜的门,也没等里面答应便直接推开门,口中犹自说道。
“我已经知道了,放心,掀不起什么大波浪。”宇文祜正埋头写着什么,闻言放下笔来笑着安慰他道:“我就想着他们消停了这么久,也该出些幺蛾子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呢。不过,此事并不出我所料,早已做了准备,怕是要让那作妖儿的措手不及呢。”
皇帝陛下那智珠在握的模样,大大取悦了赦大老爷,悬着的心一下便放了下来。只见他长出一口气,大咧咧地坐到宇文祜身边,倒了杯茶给自己灌下去。
祜祜说不用担心,他就真的一点也不怕了。没办法,老爷他就是这样信任皇帝陛下,对他充满了信心。一则,宇文祜日后的皇位做得很稳,智谋手段自然不凡;二则,这是大老爷一直以来的习惯,凡是祜祜说过的都能做到,当年他们还小的时候就是这样。
“挑事之人无非是算着咱们没有足够的粮食,无法应付灾民们的需求。这个问题其实很好解决,只要弄到粮食就行了。但,他们笃定我人手不足,在地方上也无人脉,势必难以短时间内弄到许多粮食。到时候,灾民跟我要粮食,我却两手空空,很容易激起民变。”
宇文祜也不介意他的随意,反而又给他续满了茶杯,然后轻笑一声,道:“只是,呵呵……我手里虽然没有粮食,可这宿州城却是有粮食的。咱们来这么多天,也不是白来的,该寻的证据都已经到手,也是时候抄一抄家了。”
抄家?!
赦大老爷瞪大眼睛,心想果然是这一招。只是……“咱们的人手够用么?随驾的虽然有一千京营,可他们多半会被留下来维持秩序。一旦灾民被有心人煽动,有他们在还能弹压住,若是都调去抄家,怕是人手上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他没说出口的是,京营指挥使乃是太上皇的人,祜祜还没来得及换人,也不知道这些随驾的京营能不能让祜祜如臂指使。若是一个不小心,这一千京营怕不是助力,反而会坏了大事呢。
看着他担忧的小眼神儿,宇文祜又笑了,拍拍大老爷光洁的脑门子,道:“这个不用担心。方才我已经分别命人,去安徽步兵营和锦衣卫千户所调兵。之前已命人去传信,他们早就集合了人马,不过半日功夫便能赶到,少不了可用之人的。”
“安徽步兵营和锦衣卫千户所?”贾赦闻言便彻底放下心来,傻笑着摸摸被拍了脑门儿。看看,还得是他们祜祜,多有本事吧。这才登基几日吧,这一省兵权跟锦衣卫都已经掌握在手了。想来,老圣人没禅位之时,祜祜看似对皇位并不上心,其实私底下还是做了不少功课的。
“如今的安徽步兵统领,乃是我当年北征时麾下一不怎么起眼的校尉。”见贾赦有些疑惑的样子,宇文祜并不讳言地解释道:“至于这里的锦衣卫千户,他一直都是我的人。”
说到锦衣卫的时候,皇帝陛下看着大老爷的眼神有些深意,只是贾赦并未发觉,犹自在心里赞叹着他们祜祜的老奸巨猾。原来,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竟然就已经将势力深埋在地方上了。
“这下子,那些背后之人怕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本想着为难你一回,却怕是要让你好好收拢一回民心。急百姓之所急,想必一个仁君的名声是跑不了了。”大老爷很开心,他抱着祜祜的大腿呢,祜祜的皇位越稳,他抱着的大腿便越粗,老爷他自然也就稳如泰山了。
就在整个宿州城的官商富绅都等着瞧新皇的笑话时,南巡的队伍终于接到了他们的皇帝陛下。而在圣驾驻跸的行宫外,无数的难民拖家带口地汇聚而来,眼巴巴地盼望着皇上能给他们口吃的。
宇文祜也没叫他们失望,在行宫外连开一十六处粥棚,每日早晚两次施粥,并且做到了粥插筷而不倒。一时之间,难民对新皇赞不绝口,每日都有人冲着行宫磕头。
安徽及宿州的官员们看在眼里,只等着这位新皇如何收场。圣驾不过南巡,即便有意多带了些粮食,对着这数以万计的难民,又能支撑几天呢?所谓斗米恩升米仇,今日救济了难民,难民自然感激,可明儿若是没了……呵,且等着看笑话儿吧!
果不其然,不过两天功夫,皇上便张出皇榜,上云希望宿州城的官绅能够慷慨解囊,支持他救助难民,出钱出粮者都会受到嘉奖等等。这张皇榜一出来,就被官绅们嗤之以鼻,别说他们已经被人打过了招呼,便是没有,这空口白话的,就想让他们出钱出粮?他们又不是冤大头,怎么可能?
很快,在这些官绅们等着看新君能闹出多大笑话的时候,就发生了让他们笑不出来的事。
皇榜张出不过半日,宿州州衙上下众官员便被锦衣卫带人抄了遍。当知州被带到宇文祜面前高声喊冤的时候,一份份贪墨赈灾钱粮,贪污受贿的证据,便被赦大老爷拍在脸上,直拍得他面白如纸,汗如雨下,昏昏欲倒。
“你身为朝廷命官,上不能报效朝廷,下不能爱民如子,只想着往自己腰包里捞银子,多少年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离去了?本伯爷是个不爱读书的,都知道的道理,你堂堂进士出身的竟不懂了?看看行宫外的灾民们,他们都是你治下的百姓,你看看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对得起那父母官的称谓么?你这个……”
赦大老爷拍完证据,便长身而立,义正言辞地指着这知州一通数落,心里简直痛快极了。老爷他一直都是个不学无术的,从少年时代就被人鄙视不好读书,如今也终于轮到他鄙视这等读书人了。这种感觉,简直是爽啊!
宇文祜坐在书案后头,看着恩侯耀武扬威的模样,便有些好笑。这人从小就是不好读书的,给他当伴读那几年也是如此,调皮捣蛋多过读书用功。想来,心里对读书的怨念极深,如今总算是有了发。泄机会,可不就借题发挥了。
“皇上,朝廷拨给宿州的赈灾钱粮,被此僚及其同党贪墨一空,竟无一分一毫用于受灾百姓,实在罪大恶极。并且,其在任上也多有不法贪墨受贿之举,应予以重处。臣提议,将此僚及其同党的罪行张榜公布,并将他们罚跪于粥棚之外,以恕对灾民之罪。”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灾民们的肚子能填饱了,还要给他们一个发。泄心灵创伤的机会。正好有了这些贪官污吏,让他们扔扔石子什么的,也是不错的。所以,赦大老爷痛快完嘴之后,向皇帝陛下提议道。
虽然有些随驾官员觉得有辱斯文,但宇文祜还是点头答应。恩侯的意思他明白,也正是他心中所想,以后要收拾的官吏也将照此处置。南边的民乱虽然平了,可民心仍然不稳,需要一个合理合法的宣。泄途径,让他们将心中的怨愤发于贪官身上,也是让这些贪官们死得其所了。
这一次收拾宿州官员,宇文祜便将施粥的工作交给新任命的宿州知州,把自己的目光转移到了宿州的一些囤积居奇的粮商身上。
宿州州衙的官员差不多被一锅端了,皇帝陛下这一雷霆之举,很是震慑了那些商家。正当人心惶惶的时候,锦衣卫又有了新行动,一连抄了十余户商家,其中大多都是粮商,抄了的钱粮被直接送到宿州新知州手上。
这一下可真是吓住了整个宿州乃至安徽的商家,一时间人人自危起来。当晚,便有三户富商押着粮车,前往宿州州衙响应国家号召。接待他们的,除了新任知州之外,还有一个笑得春光灿烂的赦大老爷。
来的三位富商都有些肝儿颤,他们可是听说了这位有多狠,骂人骂得狗血喷头不说,出的点子还损得要命。如今那几个贪官还跪在粥棚外呢,鼻青脸肿就不说了,身上还臭气冲天的,听说连大粪都被人泼了不少。这要是落到他手里……
“三位请坐,上好茶。”大老爷笑眯眯地一一打量过三个商人,十分热情好客地让人坐下,摆出一副深谈的架势。他也知道自己的名声怕是不太好,但没关系,他们一会儿就知道,大老爷他是个多么招人疼的主儿了。
“来前儿皇上跟我说了,三位都是深明大义之人,正该好生嘉奖一番。这不,就命我来给三位些好处。”打个巴掌也要给些甜枣,他跟祜祜都知道不能一味强硬着来。这三个既然敢先来吃螃蟹,自然就要把他们竖成榜样,让所有人都明白:跟着新皇有肉吃。
好处?三位富商面面相觑,心中都是一个想法,只要这位伯爷不坑他们,这就是天大的好处了。
贾赦也不管他们如何向,从怀里摸出三面玉牌来,一一递到三人手中,道:“皇上今年是打算在南边过年的,这三面玉牌代表三个名额,你们到时可去行宫面圣朝贺。朝贺之后,本伯爷自有好处与你们。”说罢,笑着端起茶杯来。
这就是要送客了啊。
三位富商也不敢多说,收了玉牌起身告退,待出门走远了,才相视一眼,齐齐回头对着大老爷的方向竖起根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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