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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难消霜华（第1页）

原来平凡简单的生活，已经变成一个无法触及的梦。到了现在，我也无法确定，重新选择的时候，是否会走，同样的，一条路。

——朽木露琪亚

在朽木宅已经住了一段时日，却仍然对这座大得可以称之为空旷的华丽建筑没有任何方向的概念。华丽的衣料，优雅的举止，进退得宜的礼仪之下眉宇眼角那身为贵族的矜持傲慢，即便是朽木宅的侍女们，也要比她这个所谓的小姐，更像这个大家族的一份子。

“请……请问……”站在完全陌生的庭院里，朽木露琪亚有些局促不安地在紧闭的纸门躬身行礼，“实在非常抱歉，我是朽木露琪亚，误闯您的居所实在抱歉，请问、请问……”突然发现纸门有些老旧，略略讶异的露琪亚环顾四周，才发现庭院之内本在开花时节的樱花树，竟连一片花瓣都没有，光秃秃的树枝犹如扭曲的臂膀分割着蔚蓝的天空，在草长莺飞的春季，这个庭院之内，连照射的阳光也感觉到些许阴寒。

是被废弃的庭院么，原本挺直的腰板一松，露琪亚反而觉得待在这个冷冰冰没有一点人气的庭院，比被那些眼梢间总带着轻蔑告诉她贵族该有怎样言行举止的侍女们陪伴着，要好很多。

有些小心地望了望四周，既然没有人，那她进去看一下，不会怎么样吧。小心地拉开纸门，小小的身影走进室内，却发现室内风格跟冷清的庭院，完全不同。

虽然东西都被收拾得井井有条，但却摆放得随性自在，看得出它的主人根本不把侍女们口中‘朽木家的习惯’当一回事。整个房间布置得很温馨华丽，应该是女生的房间吧。有些奇怪地看着主人将非常华贵的物品放置在架子下端，反而将一把感觉并不名贵的扇子和一只绿色有些老旧的布偶放在最为显眼的位置。露琪亚小心地抱起那只布偶，有些惊讶地发现它似乎并没有沾上半点灰尘，这么可爱的布偶，难道这个房间里原本住的是小孩子么……

“是谁在里面！”苍老的声音有些激动，在露琪亚准备将布偶放回原本位置的时候在中庭响起。

“阿！是、管家、是我在里面!”被抓现行的露琪亚手慌脚乱地将布偶塞回原来位置，连扇子被挤下架子也顾不得扶好，便赶快走出房间，拉上纸门。

“实在很抱歉，我迷路了，看到这里好像没人，就……”像被当场抓到的小偷一般，露琪亚有些不安地回望着管家古板严谨的脸。

“没有事先告诉您庭院内宅路线是我的过失，露琪亚小姐。这个庭院，是千叶殿下的居所，除了负责打扫的仆人，平日里其他人是不允许踏入庭院半步的。”朝眼前酷似那位温柔似水，却至死都得不到朽木族人承认前夫人的女孩躬身行礼，管家的回答一板一眼，没有半点感情。

刚刚，他还以为，是小姐回来了……

知道管家言下之意的露琪亚有些尴尬地跑下庭院，却仍掩不住好奇，轻声询问。“对不起……管家，那位、那位千叶殿下是？”听管家提到那位千叶殿下时发自内心的恭敬，好像原先庭院的主人，是朽木族非常有地位的人呢。可是，朽木本家，不是只有白哉大哥，是嫡出的么。能让管家如此尊敬的人，是怎样的高贵的人物呢。

原本准备随露琪亚离开庭院的管家身形顿了一下，望着那株自千叶离开之后不再开花的华樱树，转身一字一顿地告诉眼前与那位夫人一般总带着淡淡不安与畏惧的女孩，“千叶殿下，是前代当家朽木银岭阁下所收朽木族养女，朽木白哉少爷的妹妹。”看出松了一口气的露琪亚的心思，老管家打断了她的妄想，“千叶殿下并不是流魂街出身，她是在初入界时救了白哉少爷，被朽木一族感恩收养的。千叶小姐聪慧机敏，才情出众，和庭内数位地位崇高的大人都有私交。那位殿下，是得到朽木银岭阁下唯一承认的，朽木一族的当家主母。”和温柔中带着坚韧，却需要依靠恋人获得困境之下支撑下去勇气，时常带着自卑不安的戌吊绯真不同，总是带着满脸笑意的千叶看似随性，却从来不允许任何人干涉她的行为，对自己的存在有着理所当然的自信，对自己身份的优越不带一点疑惑，与身俱来的心智的强大，这种人，天生便会赢得别人的尊重。

“可是，兄长大人，娶的不是绯真嫂子么。”咽了咽口水，露琪亚对能够让素来严谨不带半点人类感情的老管家眼中流露出怀念和敬意的千叶殿下越发好奇，忍不住再度发问。

“……”默默地看了眼前少女一眼，其实时至今日，所有人包括他，仍然无法理解当时少爷的行为。放弃得到所有人承认的千叶小姐，不顾长老团和族人反对，执意迎娶一名流魂街的平民为妻。别人也许不知道，但是作为看着少爷长大的他，又怎么会不明白一名自小便被灌输恪守规则的贵族继承人破坏规定，损坏家族荣誉，顶着整个长老团压力，承受违背自身原则的矛盾煎熬，尽管知道绯真在朽木宅内备受冷遇，却明了这是两人在一起不得不付出的代价的少爷，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日子。

“这是白哉少爷和千叶小姐的共同决定。”望着仍等着他回答，酷似那位已病逝夫人的露琪亚，老管家给出了答案。那天晚上的千叶小姐，想必也是在明了两人已有承受各种压力的觉悟之后，才愿意将防身的紫盾借给少爷吧。

抗争、纠缠、报复，不是说千叶小姐没有这样做的权利，已故的朽木银岭阁下遗命和长老团的支持，两大贵族的承认，就算是少爷，恐怕也没有办法轻易如愿。只是同样有着朽木族深埋于骨血之中高傲的千叶殿下，根本不愿意继续已变得毫无意义的纷争罢了。

正因为如此，千叶殿下才会赢得朽木本家长老，至今不减的敬意。

“少爷已经为露琪亚小姐请了死神四技指导老师，请小姐随我到练武场准备吧。”朝露琪亚躬身行礼，老管家跟随在露琪亚身后离开，回望那抹洒在冷清庭院之中的阳光，眼中有着淡淡怀念。

白哉少爷此生，恐怕很难再觅到一束阳光，消融霜华。

庭院的门被缓缓关上，一切，再度重归于静谧。

居室之内，偏室的门被缓缓拉开，一抹冷清的身影缓缓步进刚刚露琪亚闯入的房间，望着被放得东倒西歪的绿色布偶后，墨玉微黯，修长手指拭去灰尘，将布偶放回原位。

目光下偏寻找着刚刚被弄掉落地的物什，在看到静静躺在榻榻米上的谪诗扇后，素来无波无澜的墨玉，缓缓合上。

“主人。”一抹黑色身影突然落在纸门之外，跪立于前等候汇报。

“……”将谪诗扇放入怀中，一双墨玉再度恢复平静的朽木白哉拉开纸门，语调冷清不带一丝温度，“如何？”

“这是本次调查结果。”恭敬地递上文书，在朽木白哉颔首示意之后，消失在庭院之中。

静静看着文书内容，墨玉微阖，默默将文书收入怀中，望着那株华樱树，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