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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嫂不想婆婆突然生气了,被吓得哆嗦了一下,赶紧向后缩,又低声回道:“凭什么休我?我是不走的。”
大嫂正在收拾东西,见婆婆生气了,就赶紧过来劝道:“要我说我们乡下人家又不要什么贞节牌坊的,再嫁也没什么,少年夫妻老来伴嘛,自己一个人多孤单?只是千万别再遇到郑家那样的白眼狼了,总挑一个有情有义的人才好。就是将来茵儿、薇儿和萝儿相看时,也是要小心呢。”
杜老娘便向女儿道:“还是你大嫂说得对,我们便不着急,这次怎么也要挑一个好的。”
云娘只得一笑道:“若是不好,我说什么也不嫁了。”反正不管是谁,她总说不好,娘还能怎么样?
杜老娘又愁了起来,“可是二嫁可不比头婚,并不好遇到,今天马二嫂说的又错了过去,下一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杜老娘恰好说错了,从第二天起,到杜家为云娘提亲的人便没有断过,杜家村的人也因此很快也都知道了云娘的事,虽然说什么的都有,但消息传了出去,却又多了来提亲的人。
男方的情况五花八门,有没成过亲的,死了老婆的,年龄也从十八岁到四十八岁;至于家境,有贫无立椎之地愿意当上门女婿的,也有颇过得去的……
不过,因为先前云娘说过,她嫁出去也是到夫家白做工。尽管杜老娘当时不赞成,但是真到帮云娘挑选时,她每每便想到了这句话。
是啊,这些人想娶云娘为的是什么,还不都是看好了云娘有高明的织锦手艺?都想接了云娘去他们家中织锦,其实不就是白给他们做工吗?
因此,不待云娘自己拒绝,杜老娘便都否了,又因为有了这样的心思,对来说媒的也再热情不起来。晚上,与杜老爹抱怨,“明明这么多来求亲的,可是怎么就没有一个让人觉得是有情有义的呢?”
杜老爹倒比老伴看得开,只道:“云娘已经错过一步了,若是再嫁决不能再有一点差池。所以她愿意在家里多住些时候也好,我们慢慢挑,总能挑到不是想娶了云娘回家织锦的。”
说来也巧,第二天便真来了一个不是为了想娶了云娘回家织锦的。
原来杜家族中有一个堂婶,娘家姓胡,住在吴江县,是有名的富商,每年弟弟都亲自给她送年礼,还是六七年前,那胡富商遇到云娘便看上了,说是愿意出五百两身价银子讨回去做妾。
那时郑家还有几家都是来娶妻的,唯有这一家是要纳妾,虽然出的身价银子高,可是杜家却不是卖女儿的人家,一口回绝了。后来在求亲的中选了郑家。
不料今年胡富商再来杜家村,听了姐姐说云娘和离回家,便让人拿了五百两银子再次上门道:“这些年也纳了几房妾,可还没忘记云娘,娶回去并不会亏待,胡家妾室都有自己的小院,又有三五个下人服侍,四季衣裳、金银首饰都不缺。”云云。
杜老娘想了想便让人先回去等信儿,自己等女儿挖冬笋回来将她叫到屋子里说了,又道:“我想着再嫁做妾的原也多,何况这胡富商我也见过几次,虽然比你大十几岁,可也不很老,且你那堂婶说他果真就是喜欢你,家里大妇又是极和善的,我瞧着却还好,又不是想要你过门织锦,不知你怎么想?”
云娘只一笑,“娘,也许有人愿意去过那样轻闲的日子,可是我却宁愿自己织锦养自己,才觉得活着有底气。且只靠着年轻有几分颜色终不能长久,到了年老色衰的时候怎么样呢?”
杜老娘便拍了拍巴掌,“我也糊涂了,竟然连这一层都没想到。”
“其实不是娘糊涂了,只是娘一心就想把我嫁出去,才突然间什么也想不到了,”云娘正色道:“娘,你要是嫌着我呢,我今天就回盛泽镇去,要是不嫌我呢,就不许提再嫁的事了!”
杜老娘见女儿正言厉色的,便赶紧道:“我哪里舍得要赶你走呢,还不是怕耽误了你。你爹也说要慢慢挑呢,我们便不急,再有来说亲的也不见了。”
好在,没几天便过年了。按习俗,正月里是不能说亲的,所以这些人倒是都断了,可是云娘和离的事在杜家村早已经传扬了出去,大家见面总要问上几回,杜家人虽然觉得自己有理,但也没有愿意天天听人说起的,连出门都比过去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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