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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知州坐在上首,有从人进门。
“知州,小人回来了。”
“先生可收了。”
“先生收了。”
“让你去果然没错。”
“知州过奖。”
“收了就好……”
俞知州摆了摆手,让他下去,随即陷入沉思。
在这年头,仙道就如那头顶的明月,本就神秘,高不可攀,又被历代文人佳作更涂了一层别样的色彩,文人雅士向往仙道是常事。甚至有大才人干脆自诩谪仙浊仙,常常梦着自己能如古时诗人那般,忽有一日举头望月,或是醉后得诗,或是某个契机,便一下子明悟了,于是抛下这凡人翩翩然成仙而去,就此长生不老,逍遥自在。
俞知州年轻时便向往仙道长生,甚至邀过三五好友去过名山求仙,可惜未得,如今年近五十,仍然时常寻觅丹方自己炼丹来吃。
每吃一丸都离浊世更远一些。
今日那先生也许不是仙,但也确实是他平生遇过的少有的高人了,只可惜与之相谈,却并未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也许是与先生相交太浅,交浅言深,先生自然不愿与自己多说。
可又能怎么办呢?
谁能猜出这些隐世高人的想法喜恶?自己先前听说那先生喜欢听琴,信心满满,想靠杨锦声与先生拉近交情,可又如何才能想到,那先生竟只想听琴而对那一墙之隔的抚琴人毫无兴趣?自己能偶然看见先生把玩墨条,已是幸运了。
况且自己也该知足的——
仅今日这三言两语,也够惊人了。
俞知州不由陷入沉思。
天地初开当真没有神仙?
日月初生也没有神仙?
那又如何才能成仙?
神仙总该可以长生了吧?
难道也不能?
在这一坐,便是天色渐晚,而他一直思索着,幻想着,沉迷其中。
直到夫人来叫他吹灯去睡,躺到床上了,他还是睁着眼睛,看着虚无的黑暗,窗外月光浅浅,他又开始思索月宫上的神仙们。若是自己成仙,必定也常常飞到月宫上去游玩。
不知怎的便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际,他居然听见有人在唱歌,其词玄妙,声音半老,曲艺粗糙,却有一种自然朴实的韵味,悠悠然然,让他想到一名老道,而这声音自然也该是从深山间的道观中飘来,理所当然带着线香的香味儿。
“自古花无久艳,从来月不长圆。
“任君堆金积玉,难买长生不死。
“飞禽可有千年鹤?世上稀逢百岁人。
“生碌碌,死茫茫。
“要觉何时觉,想长哪得长。
“……
“三皇五帝归何处?历代公卿在哪方?
“但看青史上,谁能免无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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