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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坐榻上,这位李唐天子的内心却在狂跳。
这一步迈出,福祸都要听天由命了。
立刻他又为自己的懦弱而自责。
生为李家子弟……
嘿,这一步迈不迈,结局有何不同么?
总要搏一把。
“西门。”
李唐天子轻呼一声。
边上一个小中官躬身道:“圣人。”
李唐天子语气尽量平静,吩咐道:“你出宫一趟,瞧瞧市面上有甚物稀奇,采买些回来。”
小中官闻言一愣,心说这天子心是真大,还他妈玩呐。
没多话,领命去了。
中官出门,门卫认真盘查,听说此行目的,护卫们也都嗤笑不已。
西门带着两个更小的中官,用匹骡子驮了点红绡之类就奔南市而来。
东主安娃子没事儿就喜怀抱双手倚门,观看往来行人,这都是当年在院子里养成的习惯。那会儿是为了迎客,如今却是为了体会人生。眼见这人来人往,安娃子在心中幻想每个人的故事,揣测其中的悲欢离合,成败荣辱。
嘿嘿,也是一番乐趣。
忽见几个头戴高筒乌纱帽的中官过来,安娃子稍稍将颈子伸长了些许。
若是在从前看到宦官上街,商人们都得拔腿就跑,免得被强买强卖勒索。《卖炭翁》家喻户晓,那都是好的。当年僖宗时朝廷缺钱,中官田令孜直接派兵将长安两市中外客商的宝货登记入册,全都送入内库,直接抢了。有商人向官府控诉,一概被送到京兆尹手里乱棍打死。
如今嘛,呵呵。
看几个中官牵着骡子东瞧西望,安娃子心里耻笑,都没有卵,真他妈绝配。
按计划,他明天要回一趟大梁。既然上峰想知道梁王的动作,那他还是在汴州蹲着效果好些。前面听说爸爸在泽、潞狠抢了李周彝一把,安娃子还幻想着哪天黑爷就杀到洛阳来了。
别意外。以他对爸爸的认识,这不是不可能的。
洛阳有钱啊!
而且在安娃子眼里,洛阳防卫稀松,小龟奴甚至寻思若自己领兵,该怎样行军,怎样破城。哈哈。
可惜没来。
感觉今日无事,安娃子便让伙计盯着铺子,自回了院子。
船已备好,次日启程。
待天明,安娃子与刘老四果然出门。
这俩演得很真,一个东家乘马,一个管家持缰。
待船离岸,顺着运河出城,沿洛水向东漂去。
行了半日,刘四忽道:“你听?”
安娃子正自托腮看风景,只见一路繁忙,没觉有何异状。茫然道:“啊?”
刘四竖着耳朵聆听片刻,确定没有听错。
休看咱刘四哥胆怂,那好歹也是跟着郑爷水里火里趟过来地。几年下来,浑圆的身上一点伤疤也无,堪称奇迹。呵呵,都扎在郑二、刘三身上了。不,全靠爷爷耳聪目明、身手矫健。
其实老马匪那套咱全会,并且自觉玩得比他溜,只不过咱刘四哥志不在此,不欲与那粗汉争辉。
真到了紧要关头,咱刘四哥也是可以的。
比如此时。
左右瞅瞅,船上除了船夫,几个伴当都是魏博史家给的老伙计,手底功夫不差。尤其去年魏博大乱,史仁遇都被锯成两段,这几个夯货因跟着他们在外而逃得一命,是以都很忠心。
这船上下两层,上面住人,下层装货,刘四感觉声音是从底舱传出来地。便叫上两个打手推在前面,刘四哥抽出障刀,晃晃悠悠几乎顶在打手的后腰眼上,也不知是要插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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