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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中秋,按理说天策这个地界吧,中秋边上了,早该凉快了。可这一年秋老虎势头猛得不行,到了中秋还是燥燥的热。
中秋必然是要休假的,李无忌一块的好几个兵都是洛阳人,中秋得了假,一溜烟儿回家了,留得李无忌一个对影成双人的蹲在屋子里,酒没得喝,饭没得吃,月饼搁在伍长那,伍长个没记性的,没发月饼就回家了——月饼都没得吃!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天燥是燥,黑得确实早了,李无忌从演武场溜达回来的时候,天边挂着的已经是明晃晃的月亮。往床上摊了一会儿,半点儿睡意都没泛上来,李无忌决定出门赏月。
月下美人。
还是那处小瀑布。
她闲闲散散地侧过来看向他,整个世界都波光粼粼。
“好看么?”
猛然回神,慌忙单膝跪了下去:“将、将军……属下失礼。”
“是很失礼。”她说,“跪着吧,回答问题。”
李无忌只觉得血液冲顶,咬了一回牙才道:“回将军…好看。”
“要不怎么都说军营里的汉子糙呢,这就是了。”李无忌还低着头,只能听见她清清冷冷的声音这样说,“这样的机会都给了,一句好听的都不会说。”
什么?
“上次借了我一件衣裳的,就是你吧?听你一出声,觉得像得很。”
李无忌动了动嘴唇,下意识的想回话,又想她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哽了几哽都找不出词,僵硬的点了点头。
“这下话都不说了。”
李无忌只觉得更加无措,手脚都僵硬了起来,想抬头看看她是什么神情,又觉得不妥,想说话,却又实在不知道能说什么。微凉的河风一吹,额上居然都出了汗。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也许他愣了挺久的。李无忌后来这么想,否则怎么,她说“你起身来”,他站起来的时候,他们就这么近了呢?他一点都没有印象,她是怎么就靠近来,让他——能回忆得起来的时候,看到的全都是她。
李无忌想得不错,他比她高了近一个头,两人身距不过两步,她微微的抬着下颔,那精致的弧线无可挑剔,打下的阴影描摹着她漂亮的锁骨,漆黑的发还泛着湿漉漉的光,披落在薄薄的肩膀上,缎子般的光泽流水而下,一直铺到腰际。
她站在中秋的月光里,漆黑的长发,素白的单衣,绯色的唇。
看着他。
李无忌意识到这一幕并不是梦的瞬间,清楚的感受自己胸膛左侧,血肉下方三寸,那处嘭的一声,烟火般爆炸开来,把他今生所有能够被理解和怀念的感性,炸进了他每一寸骨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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