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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听李大青喊她“婶子”,她的脸色一红,低头说:“好多了,你家的獾油真的管用,谢谢你啊!”
“谢啥啊,先放在你家吧”,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站起身快步走到堂屋门外,弯腰从墙根下拿上来一根拐棍。
“差点忘了,这是我爸以前用过的。他没了以后就没用了,你要是不嫌弃就先用着。”
这拐棍是柳木做的。当年他爹得了肺癌,还还想艰难的出屋溜达。
李大青半夜里爬上了生产队的大柳树。他偷偷砍下了横出的分枝,回家削皮磨光,在院里灶膛上,火烤湿木棍,弯成了一条拐棍的模样。
如今这木拐棍的手柄上缠着厚厚的白纱布,握在手里柔软厚实。下面的木棍已被砂纸打磨得干干净净,完全不是闲置几年的陈旧发霉的样子。
二凤拿起它,拄着走了两步,确实轻松了许多。
接过拐棍的时候,两只手便碰在了一起。他的大手把她的小手握在了手心,触电的感觉瞬间传了过来。
“家里有人呢”,她急忙扭头往后看,小声急促的说着话,挣开了他的手。
“人啊,忙忙乎乎的这一辈子,也不知道为了啥,就这么到头儿了”,坐下吃了一口疙瘩汤,二凤想起死去的大青他爹,嘴里叹息着说。
“不管为啥,活着就好,该忙还得忙。早晨我顺便问了瘦主任,估计到天黑,快刀李家里的麦子该脱完麦粒了,今晚咱们两家打麦子。傍晚我看看去,顺便把脱粒机拉过来”,李大青看着女人说。
“咱俩一起去拉机器吧。你跟着操办丧事,忙一天,晚上再打麦子,能行吗?”二凤看着对面的男人,有点心疼的说。
“没事儿,昨天已经给老爷子挖好了坟坑子,今天也就是抬抬棺材板入殓。我这手啊,有劲儿”。
说着话,他看院里的马云娇倒完夜壶,远远的要走过来,忙伸出手偷偷的拉了拉女人的手。
二凤的手被他压在餐桌上,她不担心被马广远看见,他自已出不来屋子,也挑不到门帘子。
女人担心的是被闺女看到。
隔着竹帘,她看到闺女远远走过来,连忙抽出他的手,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摇了摇头。
“那叔啊,你歇着吧,我去瘦主任家里忙乎去了”,李大青冲着里屋的马广远喊了一声,“今晚上,咱们两家可能要一起打麦子。”
“那你就多受累吧,晚上过来吃饭”,屋里的马广远喊着回了一声。
以前他是生产队赶车的车把式,吆喝起牲口来嗓门洪亮。如今瘫在炕上,也只剩下这洪亮的嗓门了。
“大青哥,你再坐会儿吧”,院里的马云娇看到李大青走了出来,笑着客气道。
“不了,我去瘦主任那边干活去”,李大青一笑,看着她接着说:“好好锻炼啊!等胸大肌宽阔了,就有劲了,咱俩再掰腕子。”
马云娇听了也是“噗嗤”一笑,心里骂着,“我一个女孩子,练你娘的什么胸大肌呀,不练也比你的大!”
瘦主任的老爹是后半夜没的,老百姓叫做“大三天儿”。
昨天是第一天,瘦主任列出了周边各村的亲戚名单,派出多路人马,通知老少几辈人的亲戚前来奔丧。
家人撕开白布缝制孝衣,磕头跪拜乡里乡亲的烧纸吊唁。
今天是第二天的棺殓。
一大清早,邻村跑殡仪馆的中巴车就早早的到了,瘦主任递给司机两包烟。
“二舅,咱爷儿俩不用这么客气”,开中巴车的光头司机推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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