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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调停（第1页）

“唉！”天地间，一声叹息响起。那道触及张三公脖颈的光刃在叹息中迅速消融，什么都没有留下。“既然来了，就别装神弄鬼。”李勖钊见怪不怪，似乎是早已预料。李勖钊身后不远，林思孝抬起头来，试图看清前方的状况。而后，他惊讶地发现敌方所有尚可行动的将士们均将右拳拳眼贴于心口。天空中，一位留着一撮山羊胡、头戴斗笠的中年男修士从天而降，落在蓝衣战士前方。“宁宇世子，久违了。”中年男修士开口，愉快得像是老友叙旧，“能否给我个面子，放他们离开？”“的确是好久不见了，顺义王。”李勖钊冷冷开口，“可你先前对第十一集团军做的种种，我是一件也没敢忘——所以，我的命令不变！”“不变？”游北宸的脸阴沉下来，朝着第十一集团军的众人伸出自已的右手。右手一张一握，竟使天空中风云变色——原先还算晴朗的天空阴云密布。紧接着，一只气息深不可测的淡紫色大手从李勖钊头顶的云层中探出。一股无形的力量顷刻间压在众人身上。几乎所有第十一集团军的将士都在感受到力量的一瞬间跪了下来，更有个别实力较弱的士兵被这无形的力量压得趴在地上，七窍流血，当场死亡。仅有李勖钊和李助刊两位将军尚能凭借着自已较为强大的修为，苦苦支撑。

“即便是你老子李嗣神在这，他也得给本帅这个面子。”看着咬牙硬撑的李勖钊，游北宸开口，声音冰冷起来，不复先前的愉悦。“呵！本世子可以给人面子，但绝不给恃强凌弱之人面子！”李勖钊面目狰狞，硬硬咽下到了嘴边的血，态度依旧坚决。游北宸听着李勖钊的讽刺，神色不变，他的右手却已青筋暴起，加大了那股无形的力量。李勖钊李助刊二人再也支撑不住，先后跪倒在地。阴云密布的天空中，几道闪电划过，雷声震耳，似乎也在宣泄着滔天的怒火。

“若非我与你老子有言在先，否则今天这事绝不仅是给我军放行这么简单。”游北宸出言威胁。伴着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又是一阵雷声轰鸣。忽地，一道闪电自游北宸头顶劈下。游北宸闪躲，锐利的双眼看向身后手持铁锤的道士。张三公愣住，急忙摇了摇头，以示那道落下的闪电与自已无关。游北宸双眼微眯，而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右手猛地握拳，拳眼贴在心口——做出了第九集团军特有的礼仪手势：“雷老既至，何不出来一见？”天地间，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若非二王新争，只怕顺义王也不会邀老朽相见。”随着苍老的声音落下，那股无形的力量顿时消弭。许久，第十一集团军的普通战士们互相搀扶着，以惊人的毅力艰难起身，可包括李勖钊在内的几名修为较高的将士却依旧跪着，任凭已经起身的众将士怎么拉也拉不动。

“在场的三位圣级修士、一位皇级修士，一位准帝级修士竟然联手布下了一个囊括全军的防护罩来保护那些普通战士。各位不怕力竭而亡吗？”伴随着苍老声音的再度响起，阴云密布的天空中，一道黑色闪电落下，却没给大地带来一丝疤痕。一眨眼的时间过去，闪电消失，落下的地方多了一个须发皆白却又精神矍铄的老人。老人随手一挥，一道黑色闪电自阴云中落下，砸向依然跪着的五位修士：“莫要抵抗，此乃疗伤。”下落过程中，闪电一分为五，分别注入四人一妖的身体中。五位修士身体俱是一阵颤抖，其中，颤抖得最厉害的则是五个修士里唯一的妖族。林思孝感受着雷电带来的酥麻与放松，却是难抑心中波澜——当今世上拢共不过百位的帝级修士，一战就出现了俩！心中不过思考了片刻，疗伤便已完成。林思孝与其他修士一道起身，学着他们的样子朝老人抱拳施礼：“多谢雷老相助。”“哪里哪里。”老人一一回礼，举止中不见上位者的傲慢与冷漠。而后，他从自已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卷兽皮纸，摊开：“顺义王游北宸、宁宇世子李勖钊并第九第十一两大集团军参战将士听令！”

话落，两军将士们纷纷单膝跪地，微微低头，静静地听着皇帝的诏令。期间，与其他人做着同样动作的林思孝悄悄抬眼，细细打量起了那个诵读诏令的苍老身影。老人身穿一件宽大的在背后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黑雕的金边灰色长袍，头上戴着一顶只有帝都大臣才会佩戴的礼冠。老人虽然上了年纪，可宣读诏令的语速却丝毫不慢：“……朕自即位以来，莫不广开言路，用人不疑，虽不若四贤之能，亦高于庸常之辈。自问待劳苦功高之军，亦未有失偏颇。宁宇、顺义两军同为帝国手足，皆有再造帝国之功，本应勠力同心，亲如兄弟。而今遇鸡毛蒜皮之事，竟至刀兵相加，实令朕惑矣。然变起一时，祸积有日。观两军之弊，在‘利’一字。朕虽再三劝导，口燥唇焦。奈何诸臣未能领会，囿于尺寸之利，妄动刀兵，酿成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然外敌仍在，而生萧墙之祸，致无谓之损。思及此，实不忍再言矣！诸臣若愿为我神轩忠良，则应以国为先，而家仇次之。朕亦反躬自省……”

听到这里，林思孝已是神游天外，心不在焉——自小时，他便对长篇大论毫无兴趣，每每母亲对军队进行训话，他都会在一旁不住地“点头”。现在听着一个白发老头干巴巴地诵读诏书，自然是觉得索然无味，不由得开始回忆先前的行动。

在众人苏醒后，因担心敌人潜伏，切断退路。他们先对着整座城进行了详细的搜查，意外在一处犄角旮旯的地方发现了八具被扒光衣服的尸体，又在城市的地道中发现了灰头土脸、不省人事的周奇谦。很快，他们将周奇谦唤醒，加以医治。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到休云城。中途还要驱赶敌人如影随形的斥候。在城下，李助刊审时度势，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他亲自带领，主攻偏门；另一路由其麾下都尉柳筠率领，在周奇谦的帮助下，从主门挖地道进城，绕开樊赤的防守，直奔城中心。一开始计划执行得还算顺利，一方面，李助刊与把守偏门的黄赋菊交上了手；另一方面，柳筠的队伍也顺利到了城中心。众人正要前往地面时，却被林思孝急切的声音喝止。前些时候，林思孝便释放了自已的感知来探查地面情况，发觉地面除似已危在旦夕的李勖钊外再无第十一集团军的战友。地表的敌军里，有一位林思孝看不透修为的美妇坐镇，若是正面施救，怕是难有成效。而后，地道中三位最强的修士进行了一番短暂的讨论，决定由柳筠率队吸引敌军，林思孝周奇谦二人伺机救人的策略。而后，柳筠便带着士兵们出了地面，与地表的敌军交上了手。地道里，林思孝本打算用感知确定李勖钊方位，直接将地道挖到李勖钊身边。不料美妇虽在观战，却依然有余力注意着四周可能出现的变故。无奈，林思孝只得提前出地道，佯装救人，与美妇纠缠，吸引其注意，以掩盖周奇谦的意图。整体计划与执行上均无大的差错……

忽然，一句响彻云霄的“谢陛下厚恩”将其拉回现实。诏令宣读结束了？林思孝定了定神，又听得两军将士三呼万岁。紧接着，写了诏令的兽皮纸竟自燃起来，眨眼间便化作灰烬，从枯瘦的手中撒落。而后，老人对着两军将士鞠了一躬。随即，一道黑色闪电从阴云中落下，淹没了那道苍老的身影。待闪电消失，老人的身影业已不见。与此同时，厚厚的阴云无风自散，露出一轮红日。温暖的阳光洒在地上，驱散了阴云笼罩下的寒冷。众将士纷纷起身。见状，林思孝跟着站起，却惊讶地看见前段时间还势如水火的李勖钊和游北宸竟已握手言和。远处，一大批身着蓝衣的战士冲了过来，敞开双臂，做出拥抱的动作。同样，也有一些穿着白色盔甲的战士向前，与那些奔来的蓝衣士兵拥抱在一起。“啊？战争带来的创伤和仇恨就这么一笔勾销了？”林思孝张大了嘴，心中满是疑惑，却被身后的战友们推着，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动。待距离近了些，林思孝这才发现些许端倪。

两军的士兵们的确是相互抱在了一起，但他们的眼中并没有任何的欣喜和庆贺。相反，他们的眼中满是戒备，甚至还怀着一丝纯粹的杀意和难以掩饰的仇恨。整个两军和好的圆满结局，完完全全是一场演给钦差看的大戏。混乱中，林思孝不知被谁紧紧地抱了一下，身上顿时多了些许尘土。林思孝皱着眉头，四处张望，却是难有发现。好在没过多久，双方便迅速地拉开了距离——一名蓝衣战士被一名穿着白色盔甲的战士推倒在地，使原先表面上的祥和变得支离破碎。

两军剑拔弩张之际，一阵琴声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战士的耳朵。琴声空灵飘渺，让人忍不住放下手中的武器，醉心于音乐的美好。“她也在？”林思孝四处张望，发现那位头戴斗笠、留着一撮山羊胡的男修士身边多了一道倩影。倩影站着，弹琴姿势与先前在城中的别无二致。“七弦琴？在‘游家军’中，弹琴的艺伎也能上战场吗？”游北宸对面，李勖钊从自已的腰间取出一个吐着舌头的滑稽面具戴上，声音中满是揶揄。话落，第九集团军的将军们脸上皆已有怒色。“几日前世子还公开命伶人掌军呢，岂不更离经叛道？”游北宸神色从容，伸手拦下缓缓朝李勖钊靠拢的黄赋菊，言语回击得恰到好处。自觉不占理的李勖钊“哼”了一声，看了一眼站在自已身边的七弟，没再说话。李助刊会意，向前一步，右手伸出，轻轻一捏。而后，文士的手中凭空多了一只盛着清茶的高脚杯。茶水清香四溢，令人心旷神怡。见状，游北宸只是微微一笑。紧接着，一道响彻云霄的男声钻进了在场所有蓝衣战士的耳朵里，将他们从昏昏沉沉的迷梦中唤醒：“第九集团军所有战士，即刻撤离！”惊醒过来的蓝衣战士们闪电般立正，右手握拳，拳眼对准自已的心口。一声声穿云裂石的“是”字接连响起，震得人的耳朵嗡嗡作响。林思孝甩了甩自已的脑袋，封闭听觉，抬眼看去，只见大量蓝衣战士开始有序后撤。远处，弹奏古琴的倩影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不多时，城中便再看不到一个活着的蓝衣战士的踪影。见状，依然在城中的第九集团军将领们也是一个跟着一个地踏空而起，飞离此地。不远处，李勖钊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共和军将领扬长而去，面具后的脸早已拉了下来：“把《玱玹宝鉴》还来！”闻言，游北宸只是微微一笑，身形凭空消散，一本泛黄的古籍掉在地上，溅起些许尘埃。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城中再无第九集团军的一兵一卒。李助刊低低地“哼”了一声，收好蒙尘的古籍，转过身去，看向李助刊手下那群白盔白甲的战士，左手上的玉扳指突然发出耀眼的红光，从中闪出一个罗刹面具的映象。随即，他右手朝那映象一抓，竟真从中拿出了一个崭新面具。“预备总队听令！停止休整，开始打扫战场！”李勖钊换上那个崭新的罗刹面具，声音里透着愠怒的情绪。预备总队的众人敬了一礼，开始忙乎起来。有的处理堆成了山的尸体，有的打扫因战火而变得肮脏不堪的地面，而更多的人则挤在城墙上，试图毁去其上的血蔷薇花海。

林思孝与大多士兵一道，挤在城墙上，看着这片血蔷薇，愁眉不展——这片血蔷薇的生命力极度顽强，花茎柔韧，兵器难以将其割下。只能对其进行侵蚀，消耗其生命力。可若这么做必然要耗费大量灵力，效果却十分有限。对林思孝而言，情况则更加糟糕——他一不敢在大庭广众下使用自已的天赋神通，二不敢暴露煞神子母火的存在，甚至还无法修炼《征人诀》！运用煞气，自然是黔驴技穷。正当林思孝一筹莫展之际，一道李助刊的传音在他耳边响起：“林思孝，过来找我。”

听罢，林思孝不敢怠慢，赶忙从人群中“挤”出，四处张望。最终，他的视线锁定在了一座明显刚刚搭好没多久的戏台。台上，一个戴着黑色花脸的武生手持长枪，正与一个手握长刀的戴着红色花脸的武生对打。台下，李助刊与柳筠席地而坐，专心致志地观看表演。而后，林思孝自城墙上飞下，轻盈地落在地面，快步走至李助刊身边，敬了一礼。李助刊有感，看了一眼身旁皮肤黝黑的青年，回了一礼，轻声开口：“坐下，一起看吧。”林思孝鞠了一躬，在李助刊身后侧方位坐了下来，安静地观看起了台上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