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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变生肘腋（第1页）

吴二柱找了个机会，跟着毛水哥学起了摇橹，他悄声问道：“我来了几次，怎么都没见过伯父啊？”毛水哥看着吴二柱，说：“你问我郎罢（福州方言：父亲）呐？早死了。”丧父之痛，吴二柱感同身受，便没敢细问。小船在内河河道内穿行，橹声依呀作响。毛水哥不时跟水中过往船只和岸上路人打着招呼。过了安泰桥，小船在一处有石阶的堤岸边停了下来。

毛水哥说：“上了岸，这里离你书店，走五、六分钟就到。”吴二柱跟二人打了招呼，推车上岸。这时，有个掮着长枪的警士游动了过来。毛水哥喊了声：“林警官，忙啊。”便把一盒“飞马”牌香烟准确地丢到了那人手上。

那人接了烟，把肩上的长枪耸了耸，问：“‘头不痛’，忙呐？”

毛水哥说：“送货，丫忙。”

林警官见毛水哥头上缠着灰布条，便问：“头蒋其（福州方言：头怎么样了）？”

毛水哥说：“毛细腻（福州方言：不小心）碰哩一下（福州方言：碰了一下），毛敆涉（福州方言：没关系，不要紧）。”

吴二柱骑上脚踏车，沿着石板路，骑得远了。身后，毛水哥和林警官还在聊着：

“近几日，手气蒋其（福州方言：怎样）？”

“欛欛，都是输。”

“一样一样。有挃甚乇毛（福州方言：需要什么吗）？”

“花蛤，这季节丫肥，好食。”

“这头不痛，我再送货，给你带几斤。”

吴二柱出了吉庇路，骑上南后街。此时，一辆脚踏车从斜刺里飞快骑来，“呯”一声闷响，两辆脚踏车撞在了一起。吴二柱起了身，正想去搀扶那名倒地的男子，不料，身后却突然伸出一方厚布，把他的口鼻捂得严严实实。

吴二柱未及挣扎，便失去了知觉……

半夜时分，吴二柱才苏醒过来。此时，月朗星稀，万籁俱寂。吴二柱起了身，借着稀松月光，见自已倒卧处，是一座破旧的城隍庙，几尊张牙舞爪的魑魅魍魉高高耸立。吴二柱在四周找了找，没发现自已的脚踏车，心里顿时慌乱起来。他扩大范围又找了一圈，仍未发现脚踏车下落，额头上顿时冒出了豆大的冷汗。吴二柱出了庙门，在四周又找了一圈，辨明了方向，急急忙忙赶回了“益友书屋”。他从后门蹑手蹑脚进了屋，脱了鞋，赤着脚，轻手轻脚上了小阁楼，用一块顶门砖“咔吱、咔吱”磨了小门三下，便下了楼。

片刻后，钱谦民穿着一条大裤衩，上身披一件无袖对襟短衫，轻轻下了楼。两人没敢掌灯，立在柜台一角。

吴二柱心急火燎，说：“姐夫，出事了。”

钱谦民问：“什么情况？”

吴二柱把昨夜在福船上取密件、锄杀“小四川”以及傍晚由内河道返回、遭人暗算及丢失脚踏车等一应情形向钱谦民详细汇报了一番。黑暗中，看不清钱谦民的表情，但他的语气里，明显透着焦虑和不安：“不会是毛水哥使得什么伎俩吧？”

吴二柱说：“不会，我信任他。再说，他知道我身份了，要拿我领赏，不用等到现在。”

钱谦民说：”嗯，他能帮你锄奸，一定不是朝你暗下黑手的人，这只黑手，应该是另有其人。”

吴二柱问：“不会是何进五吧？”

钱谦民思虑片刻，说：“不像，如果是何进五，你这会应该在老虎櫈或电椅上。”

吴二柱说：“是，我不怕这些重刑，就怕这些阴招。”

钱谦民说：“目前情势，凶险万分，要早作防备。”

此时，月光清朗，如水银洒地，寂静的石板路上空无一人。钱谦民贴着门缝向户外张望了一番，又借着微亮的月光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此时，距你被迷昏已过去了九个钟头，要出事早出事了，不会等到现在，我意，明天是礼拜一，你照常上班，想方设法查找脚踏车下落，我这里会找组织联系，商议应对之策，必要时，作好撤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