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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财主隐隐有些明白江同知的意思了,就听江同知道,“你这小家族两百多号人,你说,如柳公府那样的豪门大族有多少族人?何止成千上万!别出来个姓柳的,就说得跟柳国公的亲兄弟一般,我实话告诉你,这位柳国公根本没有同胞兄弟,连堂兄弟都没有,柳国公近支就一个庶出叔叔,但他那庶出叔叔那支因罪被朝廷悉数斩首!你怕什么?你问问柳知府,他认得柳国公,柳国公认得他吗?”
宫财主都听愣了,唉哟,他还真是头一遭听闻这公府秘闻啊!
宫财主不禁心道,果然是文昌星出身的探花大人哪!这眼界,这见识,果然是比他这盐商强出三座山去!宫财主道,“大人,那柳太太,是不是孔圣人的后人啊?”
“你不晓得姓孔的都是同性不婚么?就因为姓孔的都是孔圣人后人,咱们北昌府也有姓孔的,就你们盐商商会不也有个孔盐商么?他是繁字辈儿的,难道不是孔圣人后代?我怎么没见你对孔盐商恭恭敬敬啊!”
宫财主老脸微红,道,“他是考了二十多年没考上秀才,娶了王提司家的丫环,钻营进了盐商队伍。他算什么孔圣人后人哪。”他,他晓得孔盐商的底细,怎么可能对这种人毕恭毕敬啊!说来,他盐商的资格,比孔盐商老的多!
“不是姓孔就算么?”江同知反问。
宫财主讪讪。
宫财主依旧没有表态,待宫财主走后,江同知骂一声老狐狸,子衿姐姐道,“宫财主真有暗账么?”
“说真的,我也不晓得。”阿念指尖儿轻叩,道,“他是靠着老巡抚上位的,这些年,同老巡抚关系一直不错。要我说,他不至于丧心病狂的去记什么暗账,老巡抚那人的性子,也不过三节两寿会收一些,其他的,就不大可能了。要是老巡抚那时,姓宫的都记了暗账,他就是不要命了。不过,老巡抚一走,田巡抚镇不住下头,不然,王提司也没这么天大的胆子。这近来的账,就是没记在纸上,宫财主怕也记在心里了。”
何子衿道,“他要是真拿出什么账来,就是完全把身边性命交予咱们这边儿,我看,宫财主还得再思量。”
“哪里还有时间叫他思量,姓王的就要诬蔑于我。”阿念没收过宫财主私下孝敬,至于盐商照例给同知衙门的好处,这也是旧例。阿念不可能连这个都不收,水至清则无鱼,他主持同知衙门的事务,就不能断了底下人的财路。阿念要防的是,根本不能让盐商与王提司有诬蔑他的机会,不然,这盆水泼过来,哪怕是赃水,对阿念的仕途亦是大大的不利。
阿念就要想个法子先下手为强,却不料自己先遭了秧。
这事儿在北昌府上下传的,据说江同知身中十八刀,直接给人捅成了马蜂窝,就剩一口气了。还有的说,江同知毁容了!
是的,江同知身为探花出身,那张脸还是很能看的,就是平日里路上骑马都有许多大闺女小媳妇明目张胆的看美男子呢。是的,北昌府民风开放,大家一向认为,只是看个把男人,不是啥大不了的事。这回江同知遇袭,也亏得一位酒馆的老板娘大呼救命才侥幸救得性命!正因这位老板娘的宣传,江同知被刺之事传得沸沸扬扬,这老板娘来了客人便是一通说,“我的天哪,江同知诶,江同知那样的人,会与谁结仇啊?谁不晓得江同知是个好官,人好,长得也好,突然之间,一位黑衣刺客自天而降,江同知一排侍卫被这位黑衣刺客打得七零八落,眼瞅刺客的尖刀即将插入江同知的胸膛,说时迟那时快,我大吼一声,一坛烧刀子就砸了过去,那刺客啪的将烧刀子踢飞,呯的砸在我这墙上,看到没,那墙那里少块儿墙皮,就是那天被酒坛砸的。接着,我立刻跑出去,大喊救命,那刺客见势,连忙跑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侍卫又缠斗过来,刺客怕人多了,就跑了。”
就有食客甲问,“真的啊?”
“自然是真的,这还能假。”老板娘亲自给食客斟了一盏浊酒,,“可怜江同知,满脸是血,不晓得到底伤的如何呢。”
“不会脸上受了伤吧。”食客乙道。
“这叫什么话!江同知那样的俊俏人,要是伤了脸,不得把咱们北昌府的大姑娘小媳妇的心疼死哟。”老板娘见酒少了,又端来一壶给食客。
食客甲道,“我就不晓得你们这些女人是什么眼光,江同知那样的文弱书生,哪里有咱们这般铁打的汉子实用啊!”
“可不是么。”食客乙极是赞同。
老板娘道,“你们懂个甚!江同知可是探花哩!探花!才华与美貌并举!再者,谁说江同知不实用啊!看江同知细腰长腿高个子,家里三儿一女,比你们这些没用的实用多了!”
江探花现在正半身血的躺在床间昏迷不醒,整个人包的跟个粽子一般。何子衿着人把北昌府城有头有脸的官儿都请来了,连田巡抚都来了,一见江同知这模样,立刻大作悲痛,“真痛煞我也!”就扑过去,坐在床畔,大骂刺客!
何子衿拭泪道,“还得巡抚大人为我家老爷做主!”
田巡抚就差拍胸脯了,一幅铁面,道,“一定!我自不能让忠良白死!”
周通判听不下这话,上前一步低声禀道,“大人,江同知已无性命之忧。”
田巡抚那脸色,立刻变了又变,自发贴上几层面皮,连声道,“这就好这就好。果然是天佑我北昌府,天佑我江同知。江同知这样的好官,自有神明庇佑。”说着竟哽咽几声,又道,“江同知遭此横祸,都是我之故!我这心里,如同刀割!”
何安人眼带泪光,冷冷道,“我家老爷以往从未有什么仇家,就是听说因盐课之事,盐课王提司很是看我家老爷不顺眼!我家老爷是听了巡抚大人的吩咐查盐课之事,巡抚大人必要给我家一个公道!万不能枉纵了小人,叫上上下下的人寒了心!”
“安人只管放心,此事老夫亲自主持调查!”哪怕何安人不提此事,田巡抚也不会放过此等机会。田巡抚又好生好气的安慰了受害者家属何安人一番,又命周通判亲自负责江同知的案子,此方告辞而去。
田巡抚走时,何学政脸色都是微微泛白,唇角紧抿,送田巡抚一行,田巡抚此方想到,何学政是江同知的老丈人,便温声道,“何学政留步吧,先照顾江同知的身体,什么都没江同知的安危重要。”
何学政也没心情与田巡抚寒暄,只送了几步,既田巡抚这般说,何学政也惦记着女婿的伤情,便回去守着女婿了。
江同知遇刺之事,令北昌府原就紧张的政治氛围更加剑拔弩张,王提司恨的,与柳知府道,“我恨不能自己给自己一刀,这江家太太是什么意思,硬说我与江同知不和,我TMD,是我与他不和么,分明是他寻我麻烦!现在,姓江的一出事,都以为是我下的手!我跟谁说理去!”
柳知府一面安慰王提司,嘴里道,“咱们也当去瞧瞧江同知。”
王提司真不乐意去,但又不能不去,结果,他去倒是去了,却是给何安人直接带人撵了出去,用何安人的话说,“在外头欺负我家老爷不算,还敢欺负到我家里来!自么着,不给人活路了是不是?”
闹得别说王提司,柳知府也怪没面子的,回家直与太太念叨,“泼妇!真乃泼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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