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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三姑娘笑,“我只担心老人家不适应这北昌府气侯,如今看来,都好。每天有三郎在老太太跟前玩耍,太爷呢,偶有教三郎念念书,或者去重阳铺子里瞧瞧,也很高兴。”
“难为三姐姐你跟阿文哥有本事,真把两位老人家接了来。”
说到这个,三姑娘不由叹气,“哪里就那么容易了,我们原想着是一过年就往回走的,就是因着二房叔婶不想太爷老太太跟我们走,磨了两三个月,他们方同意了。”
何子衿道,“你们大老爷和三房三老爷没说什么?”
“别提了。我们大伯不是同进士外放了么,三房阿睿是二榜,可惜没考上庶吉士,也谋了外缺。大老爷大太太跟着我们大伯去了任上。三房叔婶跟着睿哥儿去了任上。就剩二房在老家守着老太太、太爷膝前尽孝。我们回去,你姐夫跟老太太、太爷说,想接他们过来,两位老人家还是给你姐夫说动了的。再加上重阳几个重孙在眼前,老人家哪里有不愿意来的。就是二叔二婶,死活不许。后来干脆太爷跟老太太找了族老和县尊大人过来,干脆给三个房头儿分了家,二房便不说什么了。老太太原是想带了二房的七弟过来,二房叔婶看不上我们这做商贾的,说是与我们公婆说好了,送七弟去我们大伯那里。你姐夫还说什么呢?不来也好,省事。”三姑娘说来就颇是气愤,觉着二房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何苦跟这些没见识的生气。”何子衿悄同三姑娘道,“要是你们太爷、老太太把手里东西都分了,姐姐你不妨每月孝敬老太太些。这老人家哪,手里有钱不一定花得着,可手里有银子,心里就安定呢。”
“是,我也这样想的。”三姑娘甭看自幼贫寒出身,在银钱上一向不小气,与何子衿道,“我跟你姐夫也说了,先时那烤鸭铺子和绣坊,每月都有一成红利给姑祖母的,我们老太太过来,自然一样。不为别个,是咱们做晚辈的一番心意。”
三姑娘忍不住同何子衿说些婆家那些糟心事,“当初亏得听你的,我和你姐夫带着孩子们出来了。你不晓得,别看二房叔婶还看不上我们,在老家,委实不成个体统。就我们这一回去,现成添的每月花销都要找老太太要。我们老太太心里多鲜明的人哪,真个鲜明人没鲜明命,要是三房婶子在也好,我们三婶子,纵是过于伶俐了些,到底是大家出身,知道顾个脸面,搁二婶子这里,实在叫人没法儿说。要不,你姐夫在孙子厚黑里,既非嫡也非长,老太太、太爷最讲礼法的人,就是想跟我们过来,顾及着家里的面子,也不会跟我们过来。实在是二房办的这些事……你姐夫瞧着,与其叫老太太、太爷过那不省心的日子,倒不若来北昌府过清静日子呢。”
“是这个理。老人家这把年纪了,怎么痛快怎么来吧。”
“可不是么,二房先时拦着,也无非就惦记着老人家手里那点儿东西,这不,东西分明白了,也就都不拦了。”三姑娘讽刺一笑,继而又说起与陆家的亲事来,“趁着天气正好,把六礼过了,我再去太平寺投个好日子,明年就给重阳成亲。”
“好啊,重阳也到了成亲的年岁了。”
重阳成亲自有女人们张罗,胡太爷来北昌府没几日,就将北昌府的官场摸的差不离了,真是打心里庆幸给孙子说了门好亲啊。
胡文父母缘浅,且胡大老爷那样儿的,胡太爷自己都不大瞧得上自己这长子。甭看长子是做了官的,在胡太爷心里,还不如胡文这经商的孙子呢。胡文受岳家提携,哪怕现在行商路,做的也是与军方的粮草买卖。让胡太爷高兴的是,他打听出来的,苏参政姓苏,乃苏文忠公的后人哪!不得不说,先苏文忠公,这完全是一代臣子们的偶像啊!
胡太爷做官远不及先苏文忠公,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位老大人的敬仰啊!尤其,有苏文忠公的后人在北昌府为官,再一打听,苏参政的儿子就在官学念书,闺女就在何子衿女学念书,唉哟喂,哪怕自家攀不上苏参政,胡太爷看好的是重孙这一代,就不是自家重阳,如阿晔这与苏参政之子苏修相识的,二郎复课没几天,阿晔就介绍了苏修给二郎认识。
胡太爷心下就很欢喜,私下与老妻道,“我就说嘛,咱们阿文,虽少时有些坎坷,到底是个有后福的。”待胡老太太细问他,胡太爷还不肯明说。小朋友之间的友谊,就随小朋友们去吧,长辈们过多插手,反而不美。哪怕二郎重孙不与苏家子相投,在胡太爷看来,这也没什么,要紧的是这个环境。在外念书,果然比在老家好啊!见识就广阔。
胡太爷一高兴,就学着陆老翰林,也在北昌府官学搞了个不大累的兼职,他乃正经老牌二榜进士,虽说是致仕了,碍于北昌府那可怜的文化界人士数量,整个北昌府,除了做官的,没几个赋闲在家的进士,胡太爷愿意兼职,北昌府官学真是双手双脚的欢迎。
于是,胡太爷与陆老翰林,由亲家就变成了官学里的同事,彼此难免更亲近了几分。
两家的六礼也有条不紊的进行,三姑娘每月给胡老太太送银子的事,把太婆婆感动的够呛,哪里肯收,三姑娘说了何老娘也有的话,胡老太太方收了。胡老太太并不似那等见不得媳妇回馈娘家的人,不客气的说,这是孙媳妇的私房,孙媳妇愿意给谁就给谁。胡老太太一辈子的明白人,与三姑娘道,“何老亲家不容易,养大孩子不算什么,给口饭吃,都能养大,难得的是,把你养得这样好,这可是不知要耗费多少心神。你没忘了老亲家的养育之恩,这很好。”有良心的人,对谁都有良心。
三姑娘笑道,“在我心里,姑祖母就是我的亲祖母。”
“本当如此。”胡老太太见三姑娘在重阳的亲事上事事同她商议,心下亦是舒坦,这人老了,是想享些天伦之乐,却也不是不想管事的。三姑娘就很会拿捏这其间的分寸,她毕竟不比老太太的见识,也乐得跟老太太请教,老太太指点着,她去做。如此,颇多长进。
就是重阳,也是讨曾祖父曾祖母喜欢的一把好手,他哄何老娘都哄得乐呵呵的,胡山长胡老太太更不在话下,重阳心里记挂着曾祖父曾祖母,不必贵重物,就是记着隔三差五的给老人家买些易克化的点心瓜果,老人家就很高兴。
胡老太太都觉着,这北昌府真是来对了。胡文不是孙子里最有出息的,却是最孝顺的一个。唉,也没想到,一辈子三个儿子,最后却是享了孙子的福。
胡家忙着重阳的亲事,何家则忙着俊哥儿的秋闱。
这秋闱,说话就到的。
何子衿早被娘家预定了要提前过去给俊哥儿做及第粥,还提前做了个加持运势的金符给俊哥儿,一切如阿冽当年。
因何子衿这及第粥在小范围内十分有名,何家的邻居郑大爷上科失利,今年亦要秋闱的,郑太太厚着脸皮过去,想着秋闱当早让郑大爷到何家一并喝何大仙亲手做的及第粥。
因是邻居,何老娘沈氏很痛快的应了。
见何家婆媳都应了,郑太太为着儿子的前程,当真是极能豁出脸去,又想讨个金符给儿子。
这可真是……
这何大仙儿的及第粥和金符啊,不晓得是不是当真有法力,反正,俊哥儿与郑大爷虽然秋闱名次不高,但重阳节桂榜一出,竟都榜上有名。
把郑家乐的,郑太太备了份厚礼亲自来谢,何家也正因俊哥儿中了秋闱而欢喜,瞧着郑太太也多了几分顺眼,何老娘都与自家丫头道,“这郑太太,唉,也都是为了儿子。”
何子衿再三与家里道,“以后可莫再许与别人了,我是一道金符都没了,就还剩最后一道,要是以后兴哥儿不用,您老人家尽可拿去做人情。”
何老娘一听那金符只还剩一道,当即大为后悔,恨不能再去寻郑太太把送出去的金符再要回来。要不是沈氏劝着,何老娘当真干得出来。
何家这几年,运势好的叫人眼红,就拿秋闱来说,俊哥儿中了,倒是高家那位高案首,榜上无名,落了榜。
颇是令人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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