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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理由?”李世民沉默了良久之后,一双眼带着寒意看着李贞,冷冷地问了一句,话虽没说明白,可内里的意思却摆明了是在问李贞不去查案的根由所在。
理由?妈的,啥子狗屁理由,老爷子您老是真想把咱往火坑里推不是?李贞心里头虽然早就想好了不去的理由,可被老爷子如此问话,心里头却是不爽到了极点,好在李贞城府深,并未有所表露,只是平静地说道:“启禀父皇,儿臣乃是兵部侍郎,又是揭案之人,若是由儿臣去查案,恐与体制不合,二来,儿臣并未断案之经验,一旦判案有误,则恐失朝廷体面,此情此心,还请父皇明鉴。”
李贞所言固然是实,可实际上内里却满是推脱之意,无他,别说李贞这会儿还没到任上,就算到了任,查不查案的本就是李世民一句话的事儿罢了,偏生李贞能扯,一呼噜扯出一长串来,听得李世民冷笑连连,不过见李贞是真的不想去,李世民也不好强求,只是沉着脸问了一句:“那该谁去查案?”
谁去?反正老子不去,谁***想去就自己去好了,问咱做甚?李贞心里头歪腻透了,可老爷子就在面前,哪有他作的余地,明知道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偏生还不得不答,没奈何,只好紧赶着答道:“回父皇的话,儿臣并对断案一道素无研究,不敢妄自揣测。”
“罢了,尔且回去听旨意好了。”虽说李世民对李贞推脱的本事早已了然于心,可此时再次见识了一番,兀自被噎得够呛,可也拿李贞没办法,甩了下袖子,下了逐客令。
得,老爷子生气了,咱还不赶紧开溜更待何时?能逃过这等烦心事儿,李贞自然是开心得很,不过脸上却很是平淡,丝毫也无一丝得色,紧赶着磕了个响头,告退而去。
“殿下,此事只怕无法善了,后头的手尾只怕还多着呢,一个不小心还可能出乱子。”听完了李贞的情况介绍,纳隆并未如李贞般放松,长叹了口气道。
“嗯?”李贞愣了一下,紧赶着追问道:“先生之意是……”
“殿下,此等大案揭出来容易,可要收场就没那么简单了,先不说是谁取走了那些兵器,就说如此多的兵器到了有心之人手中又会有何波澜,圣上此时已是坐立不安的局面,王爷这一推脱倒是轻松,不过只怕给圣上留下个怕事的印象,却也不是什么好事,唔,若是某料得不差的话,王爷其实并未从此事中脱得身来,接下来只怕还有得忙了。”纳隆轻轻地摇了摇,略带一丝忧虑地说道。
啥?这样都还没躲开?不会?李贞一听之下顿时傻了眼,皱着眉头略一思索便明白其中的道理,心顿时揪了起来,无他,头前紧赶着推脱,却忘了此事的根本所在——案子是李贞揭开的,就算不派李贞去查案,一个协查的任务却也一准逃不过去,这还是小事,关键就在于这些兵器到谁手中去了?若说太子仅仅是打算整治一下自己,那倒也有可能,不过以太子的胆略,只怕未必敢取走如此多的兵器,这可不是三、五百,而是三、五千,再说了,就算太子有那个胆只怕也未必有这份能耐,也就是说,除了太子之外,背后一定还有黑手,只是不知道这个黑手是谁罢了。
“这里头有蹊跷。”李贞咬着唇道:“先生,你不觉得‘旭日’得来的情报未免太轻松了些,本王怀疑不单是武库出内贼,便是‘旭日’中只怕也有家贼在。”
纳隆刚接手“旭日”没多久,并不是很熟悉内情,此时听李贞说得如此肯定,倒也深以为然,想了想道:“如此大的数量出库,没有内贼配合是不可能的事情,唔,按王爷所言,武库去年底才刚盘过库,如此大的缺额不可能盘不出来,也就是说,兵器大量遗失一准是在这十天以内的事,若真是如此,此案倒也未必就难查,至于‘旭日’中的家贼倒是可以利用一下,王爷,如此……可成?”
李贞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之后,自嘲地笑了一下道:“也罢,此事就依先生的意思办好了,左右圣旨未到,本王便不动,哦,对了,先生今儿个去拜访莫离了罢,情况如何?”
纳隆摇了摇头道:“人见是见到了,可某却拉他不动,还是王爷自去一见,或许能说服得了此人。”
呵,架子还真不小嘛,也罢,等老子哪天有空了再去跑一趟好了,看看这小子是否真的像纳隆所说的那般神奇。李贞瞅见纳隆郁闷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耸了下肩头道:“罢了,此事以后再议罢,时候不早了,先生也早些安歇罢,这几日还有得忙的。”话音一落,恶狠狠地伸了个懒腰,径直往后院去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就在李贞跟纳隆商议的当口,一名黑衣人急匆匆地顺着皇宫的城墙溜达到了东宫门口,一亮手中的一面小银牌,低声与守在门口的东宫侍卫交谈了一番,急匆匆地走进了东宫,一路不停地奔进了明德殿中。此刻的明德殿中灯火通明,太子李承乾黑着脸坐在上,萧均、侯君集、封师进等一干子太子心腹全都在座,人人面色肃穆,个个精神恍惚,都默不作声地等着消息的到来。
“师政,你可算是回来了,情况如何?”李承乾一见到黑衣人走了进来,忙坐直了身子,面色焦急地问道。
这名黑衣人名为张师正,乃是李承乾手下死士中武艺最出众的一个,一身轻功了得,飞檐走壁如履平地,太子一接到李贞封锁武库并入宫面圣的消息之后,立刻将此人派了出去,暗中潜入武库打探消息。
张师正瘦高的身型只是轻轻一个闪动,人已跪倒在了殿前,恭敬地答道:“太子殿下,某已见到了人,今日盘点之后,一共遗失横刀两千把,长枪一千五百柄、弓五百张,箭矢一万余支,盔甲近两千套,冲车两辆,云梯十架。”
“什么?这怎么可能?”太子一急之下,顿时跳了起来,手指着萧均道:“萧学士,不是说好只取两百副盔甲的吗?怎地变生出如此巨数来,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主意是萧均所出,可事情却不是他所办,这会儿眼瞅着太子了急,饶是萧均一向沉稳,到了此时不禁也有些子乱了手脚,看了太子一眼,可着劲地咽了口唾沫,这才略有些子犹豫地说道:“殿下,此事是纥干承基所主持,某着实不知情,殿下何不问问纥干承基便知端倪。”
纥干承基,鲜卑人,武德元年生人,向以勇武著称,为李承乾手下三大高手之一,排名仅次于张师正,此刻也正在殿中,一听萧均提到了自个儿,忙出列道:“禀殿下,某确实只取了两百副盔甲,此事某禀报过殿下,侯公爷也是知道的,现如今这些盔甲都还在半月园中,并未缺失也不曾多出,属下手底下的勇士们正照看着,绝不会有所闪失。”
“侯公,您看这……”太子有些子心慌地看向了始终正襟危坐的侯君集,试探着问道。
侯君集白眉一扬,一脸子平静地说道:“殿下,老臣只是让人传了话,并不曾参与此事,这里头有何蹊跷就不是老臣所能知晓的了,若不是越王那头搞的鬼,那就是另有他人所为,不过对于殿下而言,此时并不是查明真相的时候,最要紧的是不能留下把柄与人,否则……”
侯君集话虽说得含糊,可意思却明了得很,那就是暗示李承乾赶紧灭口,将不可靠之人全都铲除了。李承乾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得懂侯君集话里的意思,略一沉吟,脸上露出一丝狠戾,咬着牙道:“师正、承基,你二人今夜再辛苦一趟,务必……”李承乾话说到这儿便停了下来,只是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张师正、纥干承基二人并未推辞,只是跪下磕了个头,急匆匆地领着人便出了大殿……
夜有些深了,万籁寂静,一弯新月斜斜地挂在天际,将清冷的月光洒向雪后的大地,原本就处于京郊的武库,此时更是冷清得很,除了百余名游哨还在库房四周巡视之外,不说被拘押的库丁们,便是奉旨前来封锁武库的羽林军官兵们此时也早已进入了梦乡,寂静是此时的主题,可西北角上一声低沉的犬吠却打破了这份宁静,一队正在巡哨中的羽林军士兵在伙长张啸的统领下,向着声响起处走了过去,四处查看了番,却不见有何动静,别说野狗了,便是狗毛都没瞅见一根。
“日他娘的,老子还想炖只狗来熬夜呢,奶奶个毬毛的,跑哪去死了。”预想中的炖狗肉不见了,张啸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句,一挥手道:“走……”话还没说完,异变顿生——数道黑影从暗处一闪而出,手中的刀剑在月色下划出一道道死亡的亮光。
“敌袭!敌袭!”张啸拼命地张着嘴,试图出敌袭的警报,只可惜嘴是张开了,可话说将出来却只是一阵低低的嘶嘶声,无他,此刻张啸的喉间已多长了张不停淌血的“大嘴”,不单张啸如此,他手下那一伙十名兄弟也都遭到了同样的命运。
那数名黑衣人杀光了这一伙羽林军之后,并未就此停留,但见人影闪动间已然掠过了库前那百来丈的空地,一个接一个地飞身上了墙头,消失在了库区的暗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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