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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双只觉得走投无路,欲削发出家时,在庵堂重逢了为母亲做法事的沈琇。
白氏当初一心要等儿子高中进士再娶个名门闺秀,故此任凭媒人踏破门槛,也一直没松口沈琇的婚事,不想却是没等到媳妇进门的那一天便染疾撒手人寰。
若她还在,是断不会许董双进门。
但她不在了,沈琰为人豁达良善,与沈琇深谈了一番,便同意了他的婚事。
沈琇遂了心愿娶了董双过门,董双也脱离了苦海,夫妻极是和美。
只是情场得意考场失意,正德元年没有恩科,沈琇因守孝错过了三年的春闱,到了正德六年,沈琇信心满满的下场,却是名落孙山。
这次落榜对沈琇自信心打击着实不小,董双又有了身孕,沈琇便不想空耗银钱时光去赌下一次春闱了。
彼时沈琰因机缘巧合,在头一年由乔家给谋了个广东的知县,放弃科举上任去了,在地方上得以施展才干,着实做得不错。
这也给了沈琇极大的触动,他最终请托了恩师的关系,谋个官缺。
这些年河南一直大灾小灾不断,有些背景的人都不爱去,武安县又是个多山少田的县,一般人也看不上眼。
前知县梁敏政是正德三年的进士,在任三年考绩上上,很容易就得了升迁机会走了,沈琇便花了不太多的银子,谋下武安知县的位置。
这些年沈琇一直听说过沈瑞的种种传闻,到了武安,更有个王教谕见天给沈瑞唱赞歌。
沈琇对沈瑞的心情也同样格外复杂,沈珏,亦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每年清明、中元、年节及沈珏忌辰他都会郑重祭奠。
尽管那年沈琇差点儿被二房二太太给勒死,算是救了沈瑞一命,也算得一命还一命了。
但,说到底,他不是没死么……
初到地方,就被灌了一耳朵沈瑞如何如何能耐,他未免不服气,也曾雄心勃勃要干一番大事业。
但现实很快打醒了他。
最终,不得不承认,沈瑞之能,他远远不如。
王教谕向他推荐的一些政策,确实都是利民的善政,沈琇也不会嫉贤妒能,意义采纳,是抱着一腔热情,一心想把武安治理好的。
“先前梁敏政已经在几个村试着推行了朱子社仓,只是有的效果可以,有的效果却不好。武安还是田太少了。内子已在山上尝试养山蚕之法,只是这场大旱……”
沈琇三言两句说了自家事,便很快说起武安政事。
而说到这些,他立时来了精神,自己端起茶盏润了润口,又侃侃而谈。
“……县里药铺坐堂的唐大夫曾说山中颇有些药材苍术、车前子、香附子……我不甚懂,但总归是好东西罢……”
“……原想过立积善堂,只是先前我威望不足,说不动那些富户人家,且这灾荒还不知道多久,谁家肯舍钱粮出去。倒是此次合力守城之后,想来能有些起色。如今你来了河南,他们要更有信心一些……”
沈瑞静静听着,偶一颔首。半晌方道,“我在京中时就曾写信往山东,招一些擅种植的大户来河南。包括养山蚕的雷家。算着日子,也快到了。”
沈琇不由大喜,连连称赞。
沈瑞摆手道:“这些且不急,入冬后,许多事也做不得了,且等来年开春。也要好好进山中看看,到底能种什么才是。”
他顿了顿,盯视沈琇,道:“我此来,主要是想问,杜旻先前来武安县查的那桩案子……”
见沈琇面上微微变色,沈瑞已是心中有数,低声道:“赵府临漳王府辅国将军朱祐椋在磁州、高史、琉璃各水路码头私设榷场的事……”
沈琇下意识看了看窗外,转而又摇头苦笑,道:“有你亲卫在,我还怕得什么。也就是你来问,我才敢说一句,杜旻小人,我是万万不信不过的。”
他凝视沈瑞,想起听闻沈瑞沈珹兄弟首倡宗藩政策改革的事,心下一叹,何止韬略,这胆识,自己也是远远不如的。
他深吸了口气,将声音压得极低,“何止私设榷场一桩,那位可是诨名在外。我还疑心磁山上有他设的山寨,揽一干亡命之徒……磁山矿上也出过几次案子,颇为蹊跷。”
沈瑞目光一闪,“你的意思,这次的民乱……?”
沈琇咬了咬牙,道:“难说。虽是从西乡乱起来的,太行山上也素不太平。不过……眼下恰有这个抓乱匪的由头,你手中有兵,能否借着追剿匪寇,往磁山里探一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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